张氏又是喜又是不好意思:“哪能回回都往这头带东西,你这孩子,自个留着吃不强?”
在余氏和张氏面前讨了个好,李敖这扭头才回她:“马车比牛车坐着舒坦,车是新修的,里头的家伙什都挑的上好的,保证不晃不颠。”
姜桃上了车,撩了车帘往里一瞧,只见车厢内左右两边长凳软座,里头放着软垫靠腰,壁上钉了两排匣子。
“里头我放了些零嘴,底下还有几壶清水,你只管吃着喝着,歪上一觉,晌午前就能到临安县。”
姜桃进去试了试,真是舒服又宽敞,比起牛车来简直一个上一个地下。
李敖赶车又快又稳,姜桃端了盘东江鱼注拿了一壶烧刀子上车头陪他一块坐着,人家心疼她,她也不能真把缺车夫不是?
李敖轻咳两声,两眼死盯着前方宽敞的大路,抓着马鞭的手微微出汗。
姜桃把鱼仔凑到他眼前,找了个话题:“二哥,咱们帮派有啥新鲜事么?”
他忸怩的捏了个鱼仔嚼着:“今年要跟隔壁村打架的事算不算?”
姜桃瞪着两眼珠子瞅着他,李敖尴尬的撇过头:“我知道,就我跟阿正的年纪也不该跟毛孩子玩到一块了,就是……就是……”
“就是啥?”
李敖低声嘟囔了一句,姜桃没听清,把脑袋凑了过去。
李敖伸出两指,抵着她的头把她推得远些才喘了口气:“不是,你要关心帮里的事,咋不管管朱雀堂?你这堂主当得也真是轻松,活脱脱一个甩手掌柜。”
“我哪不想管了,咱们村五月不是赢出嫁女回村的喜事么?曹婶婶来找过我一回,咱们几个女娃能帮得上的肯定得帮,这事完了,我把堂主这事给撂了。”
李敖想了想:“我也撂了罢。”
今年定亲,明后两年指不定就得成婚了,再不是无忧无虑的孩童了。
两人聊起往年帮里的趣事,摸鱼摸虾、试胆、打雪仗,姜家村的一切都那么可怜可爱。
晌午前进了临安县城,李敖花了四个子请了脚店的伙计帮忙看着马车。
两人行至东街,问了好些人,都不曾听有一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附近。
“上回来信,是搬到县府里了,还寻着一个买卖,怎么就找不着呢?”
李敖见姜桃心急,宽慰道:“县府大着呢,兴许是住在哪个旮沓窝里了,他们不曾见过也是正常的。”
“这也怪我,年前来交契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过来寻一寻,我那二伯极不靠谱,那信里的话想来多半也是假的。”
李敖带她在路边胡乱吃了碗面,从晌午找到了日落西山,胡同里都转了个遍,越找姜桃心里越绝望。
这时候胡同里的孩子吃罢了饭都三三俩俩的跑出来玩,昏暗的角落里也点起了一盏盏灯。
胡同尽头的灯光下缩着一个的影子,影子前搁着一只竹篮,篮子里多半是花生米或蚕豆。姜桃和李敖在胡同里见过好几个卖花生米的孩子。
初春的气还透着一股子凉气,姜桃还裹着袄子穿着棉鞋,她扶着墙慢慢走过去,待看清楚那娃儿脸的时候,她如鲠在喉,酸意排山倒海般涌上了心头。
孩子抬起了一张瘦脱了相的脸,只两只眼睛大得吓人,他看见两人,咧开缺了牙的嘴开心的笑了:“阿姐,你来接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