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莫非我还要夸你记流水账记得好?”花二不置可否。
沈钰捡了一匙酥酪送进嘴里,甜腻的味道,他却觉得涩,于是停了著,吃不下去了。
“怎的,我的手艺这么差?是了,比不上你侯府大厨。”花二半开玩笑地佯怒。
“东西,自然是好吃。只是人儿不通心,再好吃的,也嚼之无味。”沈钰看了花二一眼,语调发哑。
花二敛了笑,叹了口气:“小侯爷,民女说过好几遍了。民女感念你心意,但民女……”
“我知道!”沈钰猛地打断花二的话,睫毛黯然地垂下,“……你说过很多遍了,小爷我,不想再多听一遍……”
男子一袭朱袍煊赫无双,白净的脸贵气天成,若盛京富贵堆里的锦绣郎君,打马草尖过都横着走的。
可偏偏这种人,眼眸极其干净,看什么都一股孩子似的犟劲儿,光芒从未散去。
花二心下不忍。缓了语气:“小侯爷,你家世好,长得好,如今又立了军功,前途无量,盛京哪家千金不排着等你选?你把目光挪挪,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沈钰箭袖里的指尖暗暗攥紧了。他默默执了一根玉著,在糖蒸酥酪表面划起来。
酥酪表面一层奶皮,平滑得跟纸似的,玉著在上面划了一行字。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沈钰深深看向她,正色道:“吾不言,此心,天地可证。”
花二目光一闪:“沈钰,同样的话,我也对你……”
沈钰咬了咬嘴唇,发倔地摇摇头:“我知道!二妹妹,若你是不愿做小,给我点时间,小爷我,会给你求来八抬大轿。”
花二慌忙打断:“越说越远了!不仅仅是大小的事儿……哎呀,你这脾气一上来,怎么跟头驴似的,拉也拉不回来。”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忽感到一阵香风拂来,旋即,一抹浅紫倩影飞过来。
然后一双玉手就夺过那碗糖蒸酥酪,咕咚咕咚,全往嘴里倒。
花二愣愣地看着不速之客,是一名女子,腮帮子还包着酥酪,鼓鼓地瞧着他俩。
观其衣饰,浅紫小衫绣整幅牡丹芍药,花蕊缀珍珠,碧汪汪的马面裙十二褶,每一幅彩绣都不带重的,极尽雍容。
观其容貌,云鬟巍峨,瑰姿艳逸,眉梢噙着浑然天成的傲气,倒和东宫那厮有几分像。
“拜见康宁帝姬。”沈钰立马行礼,可似乎和帝姬很熟,又加了句,“你抢我酥酪作甚,好好的,都被你搅了。”
花二离席一拜。原来是康宁帝姬,赵玉质。
元后贾氏嫡出,赵熙行的胞妹,沈银伴读的帝姬。
“怎么,舍不得了?本帝姬待会儿嘱御膳房给你重做一碗来,绝对比这好吃!”赵玉质小脸一扬,故意砸吧得响。
“那怎么能一样呢。”沈钰嘀咕了句。
赵玉质敏锐地捕捉到,目光在花二身上一溜:“她的手艺?哼,我偏吃……都吃了!”
言罢,赵玉质竟是猴急火燎的,一把将剩下的小菜全往嘴里倒,噎得直打干呕,
沈钰吓得忙去拍她背,生怕她“过去”了,他平昌侯府就麻烦大了。
花二看得好笑。这赵玉质和赵熙行,明明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性子截然不同?
一个是圣人松下风,一个是混世小魔王。
赵玉质好不容易噎下去,打量起花二,鼓着腮帮子道:“我家小钰子才回来,本帝姬都还没得及来看她,你一个下民,抢哪门子先!”
顿了顿,女子又跺了跺脚,将青石板踏得哐哐响,壮胆似的:“本帝姬告诉你!休想对小钰子使狐媚招数!我……我是帝姬,含着金汤匙的!你……你比不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