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得楞哥儿泪流满面模样凄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说得不假,这次老太爷带着两人前来,多少也有探明楞哥儿身份的意思,想着招贼这事儿也不稀奇,心下皆不由可怜起来。
姓羽,没有名字可不成,可总得起个响亮的,楞哥儿不急,反倒想着洞中的小仙人,若将此事告诉老太爷,清河镇岂不落了一个大大的好处?!
人家这般照顾自己,若再存私心就太不像样了些,想到此处,楞哥儿连忙道:“太爷爷,我有要事禀报......”
清河镇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山上的小仙人被贼人给抓了!这还得了?
仙人咋还会被人抓?那不是人家小么,娃子不会走路你还指望他能种地不成?!
小羽都说了,本来不想招惹麻烦,怕连累了清河镇,当咱们是什么人了?受仙人恩惠这么些年,见死不救那可不是人干得事!
再说,帮仙人把人救了,咱清河镇到仙人面前也能说得起话,谁还敢小瞧,以后到了州郡不竖着走了,偏横着!
至于这小羽是谁?老太爷的远方亲戚,前年还救了吴家三婶儿,铁打清河镇的种!谁敢说一个不是?
这又敲锣又打鼓又开动员大会的,看得楞哥儿有点发憷,现在不能叫楞哥儿了,应该叫小羽,老太爷说名字不好听不让叫。
自己倒了是存了私心,身份的事情解决了,不过若让这些山民去碰江湖道儿上的好手,那就是恩将仇报!
可劝是劝不住,本以为他们会想法子告诉山上的仙人,看着样子行不通,这热情高涨得就算阎王爷来了也能给揍回地府去。
商量好了,镇子里的青壮挽起膀子全部上阵,日头一落抹黑进山救人,妇孺不能去,拿起菜刀、铁木叉守好家门儿就成。
当然,楞哥儿也在留手人员之中,被老太爷看着哪都去不成,眼见一群人走出了清河镇,心下急得要命。
“小羽呀,你要上哪去?......”高堂太师椅上,老太爷正襟危坐,瞅了眼溜到门跟儿前的楞哥儿,嗤笑一声。
“太爷,您...您这不是让他们送死么!”楞哥儿急道。
“好好做下,没规矩!”老太爷望着斜射进来的夕阳端了口茶,神色中多出了一丝威严:“为了清河镇的太平总得有人出头......”
楞哥儿背握着柴刀,心下焦急,不知道如何答话,老太爷接道:“世人都以为清河镇挨着仙门衣食无忧、无人打扰,可怎知道这做人最难的就是平白受人恩惠......”
余晖下的老太爷像一位智者,平淡的话说着人间至理:“清河镇世代受剑宗庇佑才有了如今的模样,受人恩惠总有要还的时候,我们这样的斗升小民又怎还得起?若是惹怒了仙人,降下些许的灾祸,即便累世之族,灰飞烟灭也不过眨眼之间。”
“与人争有祸,与天斗有灾,只有识得人心,处处顺应天意,才是安身立命之道。”老太爷双目含光:“清河镇许久不见仙人下来了,镇子里的人总得做些事情,好坏得为后生做些打算。”
识人心,顺天意,楞哥儿凝眉苦思片刻,这也犯不着拿命填吧?抬头间对上了老太爷洞察人心的眼神:“今日若是不给你上户籍,你是不是也不会说出此事。”
“太爷.......”楞哥儿低下头,不敢答话。
“人心一向难测,清河镇常年人来人往,却多年无人留下,以后你要处处谨慎小心,需知山外有山......”
“求老太爷赐名!”楞哥儿正跪中堂,俯身道重语道。
“自此后,要知善恶、明是非,懂人伦、存正气,明清辨浊,就叫‘清浊’吧!”
话音刚落,老太爷炯目中闪过两道精芒,浑身气质骤然大变,不再似凡间老者,反有一种仙家出尘之气。
不见老人如何运气,只见他袖袍一甩,太师椅旁原本轻飘飘的竹杖顿时如一把利剑,带着四溢的气劲直入楞哥儿胸膛。
突来的变故让楞哥儿心下一惊,来不及多做思量,转念间便拔出腰间柴刀,可距离实在太近那竹杖来得又极快,只得翻起刀背护住要害!
一声闷响传出,楞哥儿被生生击出大堂之外,瞧这势头即便不受重伤也会倒地不起,谁料楞哥儿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便跟没事儿人一样站了起来。
“好俊的功夫.....”老太爷捋须赞道:“去吧,想拜入蜀山可没那么简单......”
楞哥儿俯首一拜,匆匆出了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