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下午,集市上的人少了很多,大家都赶回家吃午饭去了。大街上也有两三家卖凉皮、饸饹面的,但一般的庄稼人谁也舍不得吃上一碗。就拿木沙来说,即使上个庙会,多半也只会买两三个烧饼充饥。
他们很快发现了留在供销社墙根的修车摊。
“喏,就在那里。”看到自行车的惨样,木沙的气也短了几分。
木扁一见,火气腾得又冒出来了,“撞成这惨样还说没事?走,我们找她去。”
木扁扯起木沙,就往前边走去。
木沙为难了,她都说不上认识这个女生,怎么会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呢?
“哥,她把车子修好还我们就成了,不要去她家了。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她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是的。”
木沙不禁抬眼看了看周围,这个村子不像她们村,一条道从头贯到尾。以前听辛父说过,这个村是什么生产队的所在地,有几千户人家。木沙在这儿上了快一年的学,平时也常来这儿赶集,可这村到底有几条道她根本不知道。
“你不知道没关系,总可以打听吧。你不是有同学在这个村里嘛,去找他们问啊!”
想到自己的这点事情将要扩散出去,木沙对木扁的不满又加了几分。可眼下她又无法表达出来。找同学,该找谁呢?她倒是知道有好多同学家在本村,可除了红梅家还有另一个女同学家,她哪儿也没去过。而这两个人是木沙不愿意打扰的。
看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学校守株待兔了。
“不是我非要找到人家去,你不懂。别的不说,就单单一个钢圈,好的跟坏的差别大了。我不是吹,就你骑的这个自行车,那钢圈不是最好的也差不离儿。要人家胡乱给你换个不好的,骑不久又生锈了,又坏了,到时你再找她就不行了。前管、前叉也撞歪了,修不到位也难骑。你别总那么傻,一句话就让人忽悠了。”
木扁一边走着,一边给木沙上课。这节课多少入了木沙的耳朵,可她又想,谁说人家就一定忽悠她呢?如若人家把车子修得好好的还她,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可是现在,她没有反驳的心思。木扁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蛮不讲理和精打细算让她有些反感,她负气地想:“你能,能从不欠你钱的人那里要出钱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要取一笔丰厚的补偿。”
而当前,为了提供木扁施展“才能”的条件,她必须先要找到那个女同学。该找谁打听呢?
木沙正胡乱想着,突然被人叫住。叫住她的人是三丰的爸爸。以前在大集上碰到他卖红枣,现在,他面前的编织袋上摆着几个挑剩的丑甜瓜。
说起来真让人羞愧,那经不起一场竞赛考验的成绩倒多少让木沙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名人。每当在路上被这些不知名的乡亲叫住,生性不爱说话的木沙感到十分难为情。这倒也奇怪,明明就是些“你吃了吗”、“你上哪儿去啊”、“大娘你好”之类的简单寒暄,木沙就硬是说不出口。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两片厚嘴唇,真要怀疑自己那么不爱说话,是不是就是因为嘴唇太厚了,像两扇厚重的的门似的,开合格外费力。可话又说回来,她也并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闷葫芦。
此刻,木沙倒见了救星般连忙回了话:“王叔叔好,在卖瓜呢!”一句话出口,又令她想到一句歇后语: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这倒有些应景。
不过她立刻意识到心中的不敬,于是开口问道:“叔叔,您知道三丰在哪儿吗?”
“三丰这个臭小子啊,从我这走不大工夫。”他探出头朝前望了望,“你看,那个穿黑背心的不是?你找他有事?”
“是的,我要向他打听个人。那我就先找他去了。”木沙说着,就急急走开了。
“哎,你拿个甜瓜去吃呗。”
木沙转过身来招招手:“不用了,谢谢啊。”
木沙很快就在街道的拐角处追上了三丰。
“三丰,你知道安雪家在哪儿吗?”
“知道啊。咋啦?”
“我车子借给她骑,撞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