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沙泄气地说道:“我看得见,那是田野,可还是有些模糊。”
王丹坐回到她身边:“看来,你近视得比我严重呢。”
“可不是嘛。”木沙下巴抵在书上,瞅着眼跟前“在希望的田野上”几个大字,有些气闷地想:“来了三四年的时间,人也胖了,也有白头发了,现在就连眼睛也看不清了。难道真如别人所说,我对这里水土不服吗?”
父母总是让她多吃点儿,说胖点好,至于她的白头发,又不痛不痒的,自然不必关心。说到近视眼嘛,木沙想,如果跟父母说这让她看不见黑板,影响她的学习,父母或许会在这上面花点钱。可实际上,木沙不是坐在前排,也不关心老师黑板上写的是什么。第一次作业,就误会了老师写一本书的意思,只写了一个本子,因此手心上挨了木条子,罚站一下午。比起多写三个本子,这样的惩罚代价也不算大,木沙在作业上也就懈怠了。可无论怎样懈怠,第一总还是她的,所以在学习上实现了老师不管、家长不问的自由。
拿不走的第一,老师们的褒奖,同学们的亲近,使得木沙似乎在校园这片水土上游刃有余。这三者套在木牙身上也同样适用,尤其在同学们的亲近上,木沙多少还沾了木牙的光。
“你要是敢打你就打呀。”木牙歪着头,不屑地朝木沙嚷道。一向作为参与者的木沙对这次丢沙包的方式表示抗议,认为姐姐和她的同伴(实际上是木沙的同班同学)都比她高,比她有力气,朝她扔沙包时不该扔得那么高,那么使劲儿,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她们把她的脸砸得好疼。
同学见姐妹两个起了争执,借故回家溜走了。
木牙对木沙的说辞很不买账。在她看来,天天带着这个对游戏不上手的小胖妹玩已属仁至义尽,玩耍时有个摔伤砸伤也是家常便饭。木沙如此撒泼,吓走了她的玩伴更是令她丢人现眼。
“你要是怕砸伤,就自己玩好了。”木牙没好气地说。
一句话戳中了木沙的痛点,使她无言以对。可是刚刚生发出来的气又不好立刻收回去。既然说不过,不如直接动手好了。木沙上去推了木牙一把。
木牙趔趄着倒退几步,立住身子,也急了:“嘿,你还敢推我?”
木沙梗着脖子:“推你怎么了,我还敢打你呢。”
木牙的脖子也直了起来:“行,你要是敢打就打一下试试。”
木沙瞪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来打呀。害怕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敢。”
木沙两步奔到木牙跟前,木牙把脸凑过来。“来,让你打,我要是躲一下我就不是人。”
木沙鼓着个眼,嘴唇动了动。
“来,打呀……”
“呀”字刚出口,木沙就举起手,快而轻地在木牙的脸颊上抹了一道。
“你还真敢打我。”木牙下意识地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木沙,眼泪应着哭腔的话语流了下来。
“是你非让我打的。”木沙不服气地想,可看着木牙的眼泪,又有些后悔。没想到木牙这么不经打,轻轻一巴掌就被唬哭了。她也不还手,这让木沙不知如何收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悻悻地走开了。
这巴掌有形有声,有气有泪,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木牙消化干净了。而另一个打在她脸上的巴掌,无形无声,无气无泪,就像幽灵在命运里的刻符一样,只等着时间发作。一经发作,就得让木牙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