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进门,二人对视一眼,四爷微微点头。
张嘉请安后为大阿哥把脉,检查口鼻后掩面站起身,喊着房内的人都退出去。
站在门外,张嘉吩咐人快取白酒,艾叶,生石灰。“大阿哥病情加重,此时极具传染,院子里所有人全部撤出去隔离。”
丫鬟婆子一听这病传染,吓得一刻不等,争先恐后的往外跑。有几个胆大忠心的,立誓舍命留下服侍大阿哥。
众人忙着在房间喷酒,院子里撒石灰烧艾。自己换上白大褂,戴好帽子口罩进屋照顾大阿哥。
空气中弥漫着艾叶与白酒混合的气味,呛得人流泪。
四爷站在院中做痛苦状,看着他们里外的忙碌。一切妥当,吩咐所有人撤出去,留小神医一人在此守候。
府里各院清点人数,所有人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各处关门落锁,一时间人心惶惶,各院里求菩萨,求各路神仙的声音络绎不绝。
入夜,月凉如水,清冷的月光照射府里草木明暗重重,八月天的夏夜本应是热的烦闷,四爷却手冒凉汗,轻声潜到大阿哥处。
房里灯光如豆,小火头高高底底的跳动,映照房内的景物忽明忽暗,让人不安。
张嘉坐在床边焦急的等待,手心的汗洇湿了帕子也浑然不觉。
四爷进房,张嘉退到一旁。
四爷来到床边,附身看看熟睡的儿子,睡梦中的面容丝毫看不出是个病孩。
抱起大阿哥贴了贴脸,平日拘于礼数,虽为父子也少有亲密,想想上一次抱他还是他周岁的生辰。
儿子,但愿这个决定能给你自由,阿玛再不会逼你的功课,只愿你远离世俗,逍遥自在的活着。
昏黄的灯光照在大阿哥的脸上,四爷眼中泪雾弥漫,已经看不清儿子的眉眼,把头埋在孩子的肩膀处贪婪地嗅着孩子身上的味道,忍不住泪水滂沱。
夜深人静,房内的座钟一如往常咔嗒咔嗒的走着。时间不会因为人的悲喜而停顿,分别终将到来。
时间到,四爷抱起大阿哥,张嘉挎着一个包袱,里面是给大阿哥收拾的几件衣裳鞋袜。
二人悄悄来到后角门。白天在角门留了道一人宽的门缝,二人怕开门会发出声响,侧着身子从门缝挤过去。
门外十三阿哥隐身暗处,见他们出来,牵出马车,从车上抱下一个布包与四爷交换后架着马车远去。
二人不敢停留,转身进府,轻轻关好角门。
回到大阿哥的房间,四爷将布包放到床上盖好。转身对张嘉说:“你掐算时间,我回到书房后,你这喊大阿哥没了,记住,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间屋子。”
张嘉点头应着,送走四爷,回身瞧瞧床上盖着的尸首,心底生寒,头皮发炸,也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是怎么没的。
不断地在心里麻痹自己,这孩子顶了大阿哥的名号得一份厚葬好过被扔到乱葬岗子。
双手交握,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一秒长似一年,分秒难耐。
座钟叮当打了一个半点,张嘉惊起一身汗毛,跑到院子里凄厉的喊道:“快来人啊,大阿哥不好了,快来人啊。”
哪有人来,所有人都被锁在各自的院子里,府上能走动的只有她跟四爷。
凄厉的呼喊声如一个炸雷惊醒了沉寂的庭院,各房各院点燃油灯,隐隐的有哭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