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就依你。”
晏宁非常理解这类人的心理,敏感而又自卑,非常害怕他人异样的目光,同时又渴望倾诉满腔苦楚。
两人沿着蔡河往北走了不到一里,就来到了一处极热闹的街市,此处已属于御街的范畴,酒肆、商铺、瓦舍因有尽有。
“这边请。”中年人将晏宁领到了一间“三味居”的食肆前。
底楼摆着十来张桌案,大都坐着客人,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独酌。
上了二楼,来到一间装饰华丽的厢房,晏宁当仁不让,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等他进去之后,身后的中年人脸色忽然一肃,“砰”的一声将门带上。
晏宁心头就是一沉,眼前的景象着实出人意料。
房间里摆了一张占据小半个房间的圆桌,一个人坐在上首,端着一只饭碗狼吞虎咽,那姿态,好似饿死鬼投胎。
走近一看,桌上并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两道菜。一碟炒青菜,一碗豆腐汤。
那人抬起头来,晏宁只觉得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激得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此人相貌平凡,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的那类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穿一身白色燕居常服,极有气势。
“晏宁,十五岁,无父无母,由听香阁的三个嬷嬷抚养长大。”
声音冷静的几乎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却使得晏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男子的语气依旧没有变化:“我还知道,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是听香阁的清倌人,下个月就要梳拢。要给她赎身,至少要三百贯,所以你最近正为了钱的事情发愁。”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些问题我帮你解决。”
“我叫郑恩,是探事司的司曹。”
晏宁慢慢冷静下来了,精准的情报来源,隐蔽的行事风格,像极了传说中的特务机构。
“慢着,这位司曹,我只是一个一无所长的破落户。你们要做的事,肯定都是军机大事,我做不来的。”
郑恩嘿嘿笑了起来,盯着晏宁看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太自谦了,自从你给人找外室以来,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就凭这份隐匿追踪的本事,哪怕是在我探事司,也少有人能及。”
这话一说,晏宁明白了,敢情人家早就盯上自己了。
此刻既然人家已经把他引到了这里,想必是不会放过他了,除非他不想在宋朝混了,否则这事他非做不可。
再说,他继承了原主人的肉身,连感情记忆也一并继承了。那个叫温柔的丫头对原主来说是从小相濡以沫的存在,晏宁既然以人家的名义活着,总要完成人家的夙愿。
以他如今的收入水平,想替温柔赎身,那是天方夜谭。
晏宁还在沉思,郑恩自顾自道:“探事司直接听命于官家,负责查探情报,震慑宵小。你只要点一点头,从此就是天子亲军的一员了。”
晏宁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郑恩的目中寒光一闪,眼睛一眯:“你现在已经涉及到了一件天大的隐秘,如果你不加入,就休想活着离开!”
透过门缝,隐隐露出铁青色的颜色,影影幢幢,不知潜藏了多少甲士。
晏宁脸色肃然,义正辞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我一定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不辜负生我养我的大宋王朝!”
“扑哧”男子刚吃进去一口饭,这下子全喷了出来,撒的满桌都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出自一个街头痞子之口,着实把男子震撼的不轻。这小子,能说出这种话,不简单啊!
幽幽的瞥了晏宁一眼,郑恩缓缓道:“说得好,你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你也是个知大义的好男儿,我果然没有找错人,那件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就交到你手上了。”
“昨天,枢密院的书令史张明德被人发现溺亡在汴河分道中。与此同时,北面房中的河东路兵马分布图不翼而飞。”
“这张图非常重要,官家刚刚坐上皇位,还没有来得及部署军队。要是此图落在心怀叵测之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晏宁心头一凛,他知道赵匡胤登基之后,很快就发生了“二李之乱”,难道与此事有关?
郑恩脸上如同涂上一层寒霜:“更关键的是,这件事决不可声张。到现在为止,全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十个。”
“这事儿,基本落在张明德的身上,他的死非常蹊跷,我怀疑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晏宁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张明德在相州老家有一个儿子叫张宁,年纪与你相仿,上个月接到父亲来信准备进京读书。今天刚到汴京就被我拿住,谁料他竟受不得惊吓,稀里糊涂的就丧了性命。”
郑恩说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晏宁:“正巧,你与那张宁年纪相仿,细皮嫩肉的,倒也像个读书人。由你假扮张宁,混进张家打探情报是再合适不过了。”
晏宁很奇怪:“难道张家人都是瞎子?”
“咳......当然不是,张明德在汴京的家中只有一个妾室,两年前才嫁入张家,她并没有见过张宁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