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闻言,泪如泉涌,我一时慌了手脚,道:“夫人,是我说错话了吗?”少夫人听了,竟然一笑,含泪道:“大人真是少年,等将来你就明白了,我们喝酒,难得有机会,能够伺候大人。”说着,又给我满上一杯,自己也回手满上,端起来,看着我,我只觉她的眼神勾人,不敢再看,端起酒杯,道:“今夜喝了太多酒,明日还有公务在身,这杯酒,算是我敬夫人的吧。”
少夫人待我喝下,吃吃一笑,道:“大人,你难道怕妾身不成?这酒乃是妾身父亲在妾身出嫁时陪嫁过来的,不好喝吗?”我忙道:“夫人,这酒好喝,只是我明日确实有公务在身,不敢久留。待日后有机会,我请夫人喝酒。”
少夫人呵呵一笑,道:“想必是大人怕妾身了,即然这样,妾身不难为大人,大人肯到敝府来,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说完轻叹一声,把那酒又喝了下去,身子晃了晃,眼睛盯着我,似乎越发有哀怨之气,我虽然喝了几杯酒,但头脑还算清醒,起身道:“夫人,我先行告退,后会有期!”
少夫人冲我一笑,挥挥手,竟然俯下身去,倒在桌子上,我大惊,那高迁领着两个丫鬟进来,高迁道:“大人莫怪,夫人喝多了。”两个丫鬟搀扶着少夫人进入内堂,高迁又挽留我,我摆摆手,道:“我确实有公务在身,不敢久留,多谢你了,就此别过!”
高迁只得让我走,我走了几步,忽觉头晕得厉害,这酒果然是后返劲,高迁见状,道:“大人,您莫着急走,先到静室休息片刻,喝些醒酒汤,然后再走,也不耽误时辰。”我虽然想拒绝,却是头晕脑胀,渐渐有些昏沉,任由他们了。
迷迷糊糊之际,我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周围是淡淡的香气,我仿佛回到了老家,淙淙的小溪,成片的柳树林,以及喳喳叫的小鸟,有人喂了我一杯冰水,让我躺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又跑到了塞外,白茫茫的雪原,以及宁溪回眸一笑的脸,我渐渐有些清醒,虽然闭着眼,却能察觉有人走了过来,而且去脱我的靴子。
我一惊,里面藏着那柄出云剑,任何时候,都是我防身的武器。我睁开眼,腾地坐起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少夫人。她见我醒来,嫣然一笑,转过身去,关好门。
我越发清醒过来,暗自运气,感觉自己还算醒了酒。
那少夫人缓缓走了过来,拉下中间纱帐,再转过身来,已是松了衣衫,只裹着一个红肚兜,雪白的胳膊露出来,笑盈盈走过来,我只觉得一阵阵发晕,眼睛直勾勾看着,心狂跳不止,手心都出汗了。
那妇人缓缓坐在床头,轻声道:“千户大人,怎么,没见过女人吗?瞧你的眼神,都要把人吃进去了。”说着,伸手便来摸我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避开她伸过来的手,道:“高夫人,我和尊夫都是朝廷命官,按《大明律》是不能擅自留宿这里的,适才多饮了几杯,以至于醉卧于此,还请夫人原谅,在下这便告辞!”
说着,我站起身来,头晕不止,少夫人猛地一扑,扑在我怀里,险些把我扑倒,我急忙推开她,站起身来,她早已经泪流满面,道:“你,你就这样讨厌我!?”
我定定心神,道:“夫人休怪,张英一向敬重夫人,视夫人为姐姐,所以,我不敢造次,就此别过,来日再会!”
说罢,我转身便往外走,推开门的刹那,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我急忙闪开,那门却“哗啦”一声,被打得粉碎,一人舞动着龙头杖又砸向了我。
我酒劲全消,侧身让开,喝道:“什么人?”那人骂道:“小子,你好不识抬举,我家小姐看上你,你还这么对待她,今晚你就待在这里吧!”说完,又是一杖。借着灯光,我看清这个人是个老者,一脸横肉,龙头杖舞得嗡嗡作响。如此打斗,竟然没有人过来,我心知不妙,本想夺路而走,那老者却缠着不放,我有些生气,拔出短剑道:“你再让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锦衣卫三脚猫的功夫,爷爷怕你不成?”说着,抡杖便砸,其实我早已看清他的招数,不过是砸、扫、搥,有几分力气,招数却是笨拙,待他龙头杖下来,我短剑压住杖柄,顺势一脚,正中老者左胸,老者松开龙头杖,倒退了几步,强挺着没有摔倒。
我踢开龙头杖,看一眼老者,道:“得罪!”转身便要出院子,那老者仍然张牙舞爪过来,拦着不让我走,嘴里喊着“圣母降临,神功无敌”,我听得一吐雾水,高迁不知何时提着灯笼过来,连连陪笑道:“大人,大人,这是我家老护院,人老了,有些糊涂,大人不要生气!”
我看见不远处有许多人影晃动,怕再耽隔了,会有不测,收起短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今天不会是鸿门宴吧?”高总管略有些尴尬,道:“大人,您是想多了,想必是我家夫人,仰慕您是个英雄,今晚喝多了酒,嗨,都是误会!”我瞧着似乎有人靠近,忙道:“多谢你的好意,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今天的事情,也就算过去了,我不会追究,就此告辞!”
高迁还要说话,我快步如飞,早走了出去。迎面奔来两个壮汉,伸手拦我,我冷笑道:“高总管,有这么待客的嚒!”说着话,呼呼两掌,推开二人,待我出大门的刹那,两枚星镖打来,那尖锐的声音响彻在耳,我听得真切,就地打了一个滚,躲过星镖,身后有人冷笑道:“你的身手不错,只可惜,你投错了门,如果哪一天想开了,就来这里找我们,江湖水长,后会有期!”我刚待回头,一股劲风袭来,我下意识往下跳,那大门“咣”地关上,只剩下我愣在那里。
我虽然满腹疑惑,却不敢久留,急忙往治安司走,只不过四处一望,不由得暗自叫苦。这里我从来没有来过,十分的安静,甚至有几分诡异,除了紧闭大门的高府可以看见些许灯光,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我当然不能回高府,但往哪里走,我还真不知道,看来,高迁坐轿子是有预谋的,我一面自责,一面寻找可以参照的物件。可惜,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看不到,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尽快找个地方,等天亮了,就有办法了。我决定顺着高府门前这条道往前走,因为我担心他们有埋伏。
我放轻脚步,走过高府高高的围墙,而这条路,开始是青石路面,但两边却没有人家,只是黑压压的大树。继而,路面变成了黄土路,到后来,两边更是庄稼地,路也越发难走。更为甚者,蚊子多了起来,我不得不用手驱赶,而天气闷热,让人很快就一身汗。
我暗自悔恨自己冒然来到高府,以至于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然听到马蹄声,继而看见远处有人打着火把奔来,看样子,有十几个人吧。我赶紧躲到路边的草丛里,俯下身来,手里紧紧攥着出云剑,紧张地盯着路面。
那伙人很快便赶了过来,俱是黑衣汉子,一手拉着马缰,一手举着火把,马背上挂着各式兵器,只是都蒙着面纱,根本看不清人脸。这些人飞奔而来,离我二十几步远,忽然拉住了马,我心中一惊,莫非发现我了?继而为首一人道:“这里荒无人烟,前面便是护国寺,按说不该从这里走!”有人附和道:“但我们在那边的弟兄,确实没看见人过去。这里就一条路,不是走这边,就是走那边。奶奶的,人跑哪去了?”我心中暗自庆幸,那人听了,又道:“赵公子本来想出手,程祭酒提前出了手,那小子躲得挺快,程祭酒也是故意放了他,但赵公子不高兴,说圣母教还没有出过丑,我们做护法的,不得不来看看,按说人家也是客人,我们找到了,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听说此人有些功夫,一旦动起手来,伤了对方,薛姑娘再不高兴了,我们可里外不是人了。找不到也好,兴许这小子从别的地方跑了。”
“陈兄说的是,我们也转了好久,回去复命吧。今天若不是赵公子来,我们才不出来呢!”这些人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调转马头,回去了。
我趴在草丛里,半天都没敢动弹,直听得附近有青蛙叫声,我才起来,听他们的口气,这些人应该是一伙的,至于什么薛姑娘,想必是高夫人,赵公子何许人,我不得而知,但在高府,那位程祭酒的功力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