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我们是兄弟,互相提携就是了,明天我们进去,一定要约束好手下兄弟,天子卧榻之侧,容不得半点闪失。”他们点点头,宁博阳坐下来,喝着茶水,道:“刚才我看见廖千户走了!”
“哦,他走得这么急!”
“是呀,我想过去说话,都没有机会。还是你行,可以直接说话,他来做什么?”
“这个真不清楚,他主要和罗千户谈事情,我很早就出来了。”
宁博阳瞧着我笑笑,道:“现在想想我们有机会出去走走都是高兴的事情呀!”
我猛然想起廖建忠的话,道:“这个廖千户倒是说了,让罗千户带我们出去走走!”
第二天午后,我们换上新的衣袍,在宫里一个小公公带领下,进入了皇极门,便看到巍峨的皇级大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威严的武士,虽然也是我们锦衣卫中人,袍服几乎一样,但目光凌厉地看着我们,我们不敢太张狂地四处张望,顺着殿外的甬道,过了中极殿,到了建极殿,便是紫禁城,守备更加森然,我们挨个被检查之后,方才进入里面,远远望见乾清宫,据说皇上在里面,我们没有机会再往前,而是向右拐,直接去了奉先殿。
我们布置妥当,时辰已是申时,我领着我的人站在殿外大门两侧,可以很清楚看清来的人,十几个小公公也是摊着手站在那里。
今晚皇上请的客人是张氏兄弟,他们一个是建昌侯,一个是寿宁伯,一直深受皇帝宠幸。听说有时候,对于他们兄弟一些违法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足见对皇后的尊崇。
我听说过这位皇帝的故事,受到的苦太多,但这个人却很大度,知恩图报,既没有和害死他母亲的万贵妃家结怨,也没有忘了帮助过他的太监怀恩。他善待张家,大抵是因为他从小孤苦伶仃,只有皇后和他相依为命吧。
眼见得皇极门外陆续进来一些人,衣衫华丽,神态倨傲,太监们跑前跑后,想必就是张家的人。而我一眼看见那个宁溪小姐,她今晚可谓盛装打扮,人越发端庄,只是她不是太高兴,几个老妈婆子小心地伺候着,张氏兄弟四旬左右,更是得意洋洋。
早有一个中年公公出来喊道:“皇上问了,怎么没坐轿?”一个小公公急忙出来喊道:“侯爷说了,这里是皇家禁地,外人不敢造次。”中年公公道:“皇上说了,张家不是外人,以后可以直接坐轿进宫!”
这话说出,张家的人更是喜笑颜开,只是那宁溪小姐面沉似水。我不禁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似乎看见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忽然微微一笑,想必知道我是谁了?
我不敢过去说话,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这些人慢慢走过,宁溪小姐经过时,有意无意说道:“你也在这里呀,那天谢谢你了!”我忙客气道:“那是属下分内之事,理所应当。”宁溪小姐咯咯一笑,道:“你们锦衣卫都是一样的话,好了,还是要谢谢你!”侯爷府的人狐疑地看着我,早有认出我的人,低声道:“那日是他救了小姐!”这些人鼻子哼了哼,略微点点头进去了。
我心中高兴,待这些人进去之后,宁博阳低声道:“莫非这位小姐就是你救过的侯爷府千金?”
我点点头,宁博阳不由得大赞,“国色天香呀!”我瞧他一眼,道:“不得胡乱说话,小心挨棍子。”宁博阳和哈代互看一眼,相视一笑。
不多时,那殿上便传来山呼海啸之声:“皇帝陛下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想必是皇上皇后都到了,我们虽然隔着很远,但声音还是隐约可见,只是断断续续。不久,鼓乐之声想起,我们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月亮升上来,这宴席亦开了一个时辰,期间倒也出来几个公公,在殿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我们仍然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这时,殿门一开,几位公公从里面出来,簇拥着一人,那人穿着杏黄衣袍,步伐缓慢,摆摆手,只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人竟然是张氏兄弟,一个是永昌侯,一个是寿宁伯,两人态度谦卑,亦步亦趋。
太祖皇帝对于衣服是有规定的,想必此人就是皇帝本人,那皇上慢慢走了过来,我的心紧张得提到嗓子眼,根据规定,我们没有必要给皇帝施礼,但我还是觉得双膝发软,身边众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皇上走到我们附近,随意看我们一眼,便转过身去,我和他的距离不过十几步远,这就是我们大明的弘治皇帝,我心中暗暗说道,瘦弱的皇帝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颤巍巍又走了几步,永昌侯兄弟小心地跟在身后,我不敢直视他们,但余光还是看清了他们,皇帝的声音很低,话语缓缓,“朕看在皇后的面上,对卿家一直很宽厚,虽然卿家有不法之事,御史弹劾之声不绝于耳,然朕思皇后贤惠,当惠及卿家,且太子年幼,朕身体不佳,依赖颇重。故诸事虽不爽,亦不深究,本期卿家闻过则改。今卿为国之外戚,朕一向厚待,然卿仍为些许锱铢而犯禁,卿难道让朕背诵太祖祖训么?”要知那太祖皇帝对于贪腐官员一向不手软,剥皮塞草都是寻常事,只是到了宣宗之后,法令松弛,以至于贪官辈出。
这皇帝的话虽然缓慢低沉,但里面寒意更浓,我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那张氏兄弟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叩头道:“罪臣一时糊涂,有辱皇亲,臣等该死,必不敢再犯,请皇上赐罪!”
皇上咳嗽几声,叹口气道:“天下之大,朕怎能不容卿兄弟,快些起来,别让皇后看见,引得她伤心!”话语中不乏对皇后的尊崇。我心中感叹,人言皇上是世间少有的君王,只有一个皇后,再无其他妃子,让人确实佩服,也许患难夫妻都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