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名持弩手调整船头,刚要往前去追,忽听江文远在江岸上喊道:“别追了,快回来,江水涨了!洪峰下来了!”
“清晨朝霞过顶,下午暴雨难停!”这句农谚极为灵验,现在上游已经下了暴雨,导致江水暴胀,形成洪峰泻江而下。
洪峰到来是十分危险的,像这种小船根本承受不住,往往一个浪头就把船打翻拍碎,虽然江文远极想杀了陈金龙,但也不想让帮中弟兄冒险。
他这话刚落,一道巨浪自上游横着掠来,声如串雷,冲得持弩手们的船几个摇摆,连转几圈,才算稳住船身。
“快!快上岸!”江文远又焦急喊道。
持弩手们没有办法,只得连忙把船靠岸。
刚一下船,那道巨浪便已经涌到陈金龙的船边,浪头一拍,又一卷,陈金龙那船便看不见了。
“未能射杀陈金龙,请总领帮责罚?”持弩手对着江文远施礼请罪。
江文远道:“没什么好责罚的?那陈金龙中了那么多箭,又被拍入江心,想来也难活了!”
说着,江文远又抬头看了看天,红霞早已经变成浓云,乌沉沉压得很低,说道:“要下大雨了,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说话间,枣大的雨珠便已经落下,更加不敢在滩上逗留了。
江文远吩咐,让持弩手押着反水弟子,反水弟子搀扶着伤者回去船帮驻地。
他们刚一离开,江中洪水又涨,淹没了月芽滩,淹没了尸体,冲去了血水……
扬州瓜洲渡。
在当今这个时代,这里是重要的旅游景点,而在清末,因为位于运河和长江的交汇之处,又是江中沙洲,一度成为重要的繁华都会,大名鼎鼎的盐运码头十二圩便位于此地,几乎所有的淮南盐都经过这里。
当时的江淮帮本就是以贬私盐为生,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一块风水宝地。
江淮四是江淮九帮中最为强大的一帮,占据了七濠口一带,形成一派不小的势力。
但是近来,江淮四的私盐运营中出现了不小的麻烦,让本就年迈的领帮孙七脸上更显得苍老了几分。
“唉!”站在一处盐廪前,看着江水,孙七又在叹息。
盐廪:就是存放食盐的仓库。
“领帮怎么近来总是忧心忡忡?”在他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问道。
“近来兴武帮崛起,让我们很多的下线盐贩子都不干了,转而去卖他们的东西,纵然给他们最低价,也没人再来进盐,说是私盐风险大,卖兴武帮的东西利大又没风险,害得我们一连几批的盐都堆在盐廪中受潮化水,实在让人发愁呀,唉!”说着,孙七又叹一声,指了指身后的盐廪。
“没想到之前一直被我们欺负的兴武帮却兴盛了起来,还抢了我们的盐贩子,既然这样,倒不如灭了他们!”高大汉子说道。
“宝山哪!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哪!”孙七仍然愁眉不展。
这位叫做“宝山”的高大汉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徐名宝山,也是后来江文远不死不休的夙敌。
“听说兴武帮现在来了一位江先生,设计了很多新奇东西,受到大江两岸的喜欢,就连我们帮中所用的连环椅,都是兴武做的!”孙七说道。
“再怎么着,也只是工匠而已,难道还杀不了他们!”徐宝山道。
“知道龙华山堂吗?”没有理会徐宝山的话头,孙七问道。
“知道呀,山主陈金龙还是安清道友会的成员呢!”徐宝山答道。
“他败了,前些天,他明下龙蛇贴,结果四百人尽数折在了龙王祠堂!”
摇了摇头,徐宝山难以相信,对于兴武帮,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共只有几十个人,又都是软蛋脓包,怎么可能灭得了四百人?
“咦,怎么江里漂来一个人?”突然,其他帮众往江中指着叫道。
因为盐廪中的盐卖不出去,江淮四很多帮众无事可做,都在江边闲坐。
“捞上来看看!”孙七吩咐一声。
“是!”徐宝山应一声,抄起一根两丈多长的竹篙,飞身往江水边冲了几步,一端插入水里,另一端借势向上撑起身体,像撑竿跳高一般,划着弧线往水里落去。
“哗”地一声水响,徐宝山便已经落入水中,再次出水之时,双手托起水中那人,借势在竹篙上把脚一点,横着飞出,一个纵跃重新落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