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轻咳一声,对左少炎略略一点头道:“左三当家,我也上去了。”
康云亭也跟在后面乖巧地冲着左少炎一拱手,和景城一道上楼去了。
然而景护法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心里怎么都不安生,觉得任平生进来所作所为越来越有作妖的意味。他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去找任平生好好谈谈。
只是景城站到任平生房间门外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可能已经睡着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试试,万一他还没睡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景城很轻地敲响了任平生的房门。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等到门开,就打算回去等任平生醒了再说。
结果下一刻门便应声开了,任平生衣冠整齐地站在门里,眼中也十分清明:“干什么?”
景城道:“有点事。”
“就你整天事多,景老妈子。”任平生嘟囔了一句,还十分贴心地确保“景老妈子”本人能够听到这句话。然后他一侧身,说:“进来吧。”
景城:……
等到景城带上房门再回头,看到任平生已经溜溜达达地走到了窗边。
任平生吊儿郎当地往窗边一靠,懒懒散散地晃着自己的扇子:“说吧,找我什么事?”
景城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十分不想问出来。
任平生纳罕道:“你竟然问不出来话的时候?”继而又一扬唇角:“没事,说吧,我不嫌你。”
这话说得就十分的不顺耳,而景城却只是瞪他一眼:“你到底怎么想的?”
任平生:“啊?”
景城一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姜杞,你到底怎么想的?”
从小跟任平生一起长大,任平生是个什么货色,景城心里明镜似的。他虽然看见小姑娘就嘴甜,但是也是极有分寸的,纯粹是为了哄得小姑娘开心——人家心里也清楚,没什么别的意思。是以任平生披着一层风流皮,却从没惹出什么桃花债,更没有什么不好的评价。
也正是因此,任平生和姑娘大妈们撩闲,任千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知道任平生有分寸。
但是景城忽然就发现,这少爷在姜杞面前说的话,多少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味道。
姜杞这小姑娘迟钝得无知无觉,景城却能从任平生那一身皮中琢磨出那么一丝不一样的气味。只是这个想法太过惊奇,以至于景城都不敢确认、怀疑是自己多想。
尤其是当左少炎来了之后,景城从这个当哥的人身上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的警觉——而当哥的人,事关自己的妹妹,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的妹子要被哪个小混蛋拐走了。就跟当爹的不舍得嫁女儿,看哪个靠近自己闺女的小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道理。
“还能怎么想?”任平生嘴角噙着笑,“你不明白?”
景城听出了这少爷不清不楚的敷衍,更觉得其中有猫腻,非要挖出来点什么不可。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像你,我看不懂。”
任平生脸上的笑容微滞,明白景城今天是不问出点什么不罢休了。
“姜杞不是寻常的姑娘,她背后有风满楼护着。”景城脸上露出一点严肃,“晏寒,你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因此阁主从来不怕你在这上面惹出什么事情。今天我只问你一句话。”
任平生抬了一点头,含糊着一点头道:“你说。”
“你是认真的,还是觉得好玩?”
长久的沉默。
景城的心在这长久的沉默中渐渐地沉下来。
等到任平生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景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像这样下去也挺好的。”任平生道。
景城一皱眉:“什么?”
任平生没有解释,而是笑着摇摇头道:“你不是也说了,阿杞身后有风满楼护着。要是我只是玩玩,左家三兄弟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我。”
一直猜想的事情得到证实,景城惊诧地道:“那你……”
“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姑娘模样好看,面冷心热。而且还不经逗,脾气大——不过大抵长得好看的小姑娘都有些这样的通病。”任平生慢慢地回想起来,“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这小姑娘心思重。”
“后来发现,这小姑娘不但心思重,还有什么事喜欢憋在心里,非要别人仔细地看了才能窥见一点蛛丝马迹。”任平生想了想,“而且还整天惹人操心,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
任平生笑起来,桃花眼映出些许熠熠生辉的色彩:“虽然有时候挺气人吧,但这小姑娘还是挺好的。”
景城本来只想打听任平生究竟是什么心思,猝不及防被他灌了一耳朵的剖白。这样言语恳切的一通话,景城要是再不明白任平生的意思,那才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