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出来,姜杞脚下轻点运起轻功,一路朝着珑睚山的山顶掠去。
珑睚山临近山顶处有一处温泉,山腰处那处宅子的温泉水便是从此处引去的。左肩处的伤口和衣物被干涸的血迹黏连在了一起,姜杞试了一下,硬撕下来会很疼。于是干脆连外衣也懒得除,整个人浸入了温泉中。
泉水是温热的,姜杞将被山风吹得冰凉的脸也浸入温泉中,合上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吐出一串泡泡。
在温泉中泡了一会儿洗去了一身疲惫,左肩的干涸的血也被水化开了些,但还是许多和伤口粘在一起。姜杞靠在温泉里的一处岩石上,借着明亮的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知道只能强行扯开了。她闭了闭眼睛,咬牙撕掉了那处和伤口黏连的布料。尽管有了准备,姜杞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伤口,衣料被撕掉,血又汩汩流出来。
恐怕是有段时间不能用这条胳膊了,姜杞慢吞吞的想。
药箱中有许多一样的白瓷瓶,姜杞从中取出一个,又拿了一块布咬在嘴里,将药瓶里面的白粉末一股脑倒在了伤口上,口中也忍不住的闷哼。如此用完了四瓶才堪堪止住血。姜杞呼出一口气,清秀的脸上早已是一片惨白。她缓了缓,从药箱中取出纱布,微微颤着手将左肩的伤处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温泉,缓缓穿上了放在一边的干净衣物。姜杞望了望天,左右此时不想回宅院去,干脆转了个弯沿着小路往山顶去了。这条小路是她从前发现的,从小路到山顶,旁边便是山崖。姜杞走到山崖边一撩衣摆坐下来,凛冽的山风便鼓满了她的衣袍。
山间温度本就要低一些,此处更是直接迎着山风,姜杞却像感觉不到冷一样对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发起了呆。
天色大亮的时候,姜杞才发觉昨夜竟然就在山崖边睡着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枕着了个柔软温热的东西。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铜铃大的黄澄澄的兽眼——原来是一只白老虎。白虎将前爪垫在她脑后,整个身子将姜杞圈了起来,为她挡去了呼啸的寒风。
白虎本在闭目养神,感受到身上人的异动,便侧过头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庞。姜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摸摸虎头站起身来。
这时,茂密的树林中传出了清脆的口哨声。白虎听到这声口哨,也从地上站起来。它对着姜杞晃了晃尾巴,转身一个越步跑向了那处树丛,闪身钻了进去。姜杞也不追,只对着那处树丛遥遥鞠了一躬,扬声道:“多谢。”
若不是那白虎,自己冲着那山风睡一晚,恐怕一场风寒是逃不掉了。
姜杞整了整衣衫,重新沿着来时的小路往下去了。
姜杞回了宅院。到底是担心被宅院里的另一人发现,她没走正门,翻墙进去的。
正好在院子里的陈伯被吓了一跳,意识到她一夜未归之后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四姑娘怎么在山里待了一晚?风寒露重的,您身子又不好……”
姜杞看他满脸担心,大有继续唠叨下去的趋势,连忙摇摇头打断他:“他还没醒?”
陈伯道:“之前醒了一次,喝了些粥又睡了。”
姜杞点点头,没头没尾地说道:“我要下山。”
“下山?”陈伯一愣,“四姑娘什么东西短缺了需要下山去采购?”
“不,我要出一趟远门。”姜杞说着,眼睛微微地垂下来,“我要去西北大漠。”
陈伯这才意识过来姜杞的意思,再一听“西北大漠”四个字当即就变了脸色:“四姑娘!大当家当初交代的是让您在山上安养,先前下山我便已经向大当家隐瞒了一次,怎么可以再出远门?”
姜杞道:“我不会让大哥发现的。”
“可是西北大漠不比别处!”陈伯继续劝说,眉间净是焦虑之色:“近来江湖不太平,西北大漠最为混乱。若是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怎么向大当家交代啊!”
“大哥知我脾性,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你的。”姜杞看陈伯还要说,便看着他微微笑了:“陈伯,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不去做,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陈伯听她这样说,当即就明白过来自己是拦不住的。可是明白归明白,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姜杞低声道:“不会太久的。”
陈伯无法,只得搬出来另一尊来:“可若是于公子问起来怎么办?”
姜杞显然是没考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了一道,半晌没说话。就在陈伯以为姜杞挂心里间睡着的那位,要改了心意的时候,就听她说:
“就说我一直没有回来罢。”
天边稀稀拉拉飞过一群早起的鸟儿,在将天空划出一道弧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