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自己,便在蒲团之上像模像样的还了一礼。
“昨夜听闻两位学生因听我之说动了贪念,竟闯入道观行窃取之事,今日特来赔礼!”许秋毫先是从身后拿出一个膳盒,还有两匹用红布包裹之物,想来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随后他才继续说道:“今日来此,一来是向小道爷道歉,二来也定然会给小道爷一个说法。”
“两位学生因我之说动了贪念,此乃识人不明。我之说乃祸之本,此乃妄言。今日赔礼道歉,绝非二心,但请小道爷谅解!”
许秋毫双手抱拳,再此作揖而礼。
“许先生不必如此,孩童难免贪玩,不过一片童心。”
眼看对方大包小包恭敬有加,陆长生自然不会如何刁难,反正他又没啥损失。
再说这清风观他都翻遍了,哪有什么值钱物件?最值点钱的,大概也就是那把裂开的长生锁罢了。
“孩童天性难改,却非不可改。子不教,父之过。父母将其托付与我,我却未能教导他们向善。知恶犯恶,便是长辈之错。身为先生,难辞其咎。”
许秋毫起身,目光严厉而威严,看着两个孩童,声音清冽。
“小道爷愿意原谅你等,但所犯罪责却非可一言蔽之。今日起,你二人每日来清风观打扫三月,若有再犯,逐出私塾!”
“不必如此......”
陆长生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许秋毫伸手制止。
“行窃不得若是无罪,赦免即可,日后如何处之?便是孩童犯错,与大人亦是无异。小道爷宽宏大量,却不可善心太过。”
许秋毫声音不自觉的严厉了下来,眉头微蹙。
“......多谢先生赐教。”
陆长生略一思量,不由点头。
错便是错,年龄只是借口,若做错无罚,便目中无法。
幼年如此,成人如何?
这道理如此的清晰易懂,却是诸多人都难免会遗忘的。
他还是个孩子——但这绝非犯错的借口。
“同样,学生犯错,先生引之。在下同样难辞其咎。每日五更,我自当与学生共同打扫,与之共勉,警醒自身。”
许秋毫竟连自己都未曾放过,继续说道。
“先生请便。”
短短的一番交谈,足以让陆长生明白许秋毫显然并非三言两语便可轻易更改自身态度之人,再说对方乐意帮忙,他又何必横加阻拦?
道观里......真没值钱东西了。
“今日便不打扰小道爷了,明日开始,三月之内必日日皆赴。”
事发突然,毫无准备,今日许秋毫还要回去备课,便只能从明日开始。
“好说。”
陆长生点头。
那迅哥父母和另一家人的父母便是立刻千恩万谢,这事可大可小,若是陆长生铁了心的想要报官,自家孩子起码也要脱层皮。
待得终于送走几人,陆长生立刻从蒲团上起身,关上房门,插上门捎,拿起熏制好的兔肉狂啃。
昨夜的饥饿感稍稍褪去,今日却又如洪水漫卷而来。
米缸之中早已滴米未剩,腹中饥饿难以言表,陆长生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了。
他的胃口从未像今日这般大过,两只兔子下肚,饥饿感褪去一些,但仍不够,哪怕是将半人高的鹿肉全部吃进腹中,都未曾彻底消弭。
陆长生打开许秋毫拿来的膳盒,其中有几道精致小菜和一壶清酒,陆长生也是眨眼间将其解决,腹中饥饿感仍有三分。
他的目光不由得放在红绸包裹的东西上。
打开一看,一盏新茶,一根白嫩如玉的人参。
顾不得细看,陆长生直接将人参塞入口中,三两口吞下。
说来也怪,人参入口竟清脆无比,落入腹中又好似一股清泉,陆长生那诡异的饥饿感霎时间彻底退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之意包裹着他。
陆长生还来不及享受片刻,双眼骤然间犹如针扎般的剧痛。
若此刻陆长生的面前有着一面镜子,便能发现自己双眼之中的红芒此刻好似活了过来,流转之中竟不断凝结,最终化成一枚好似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珠子,落入右眼之中。
而对陆长生来说,双眼之中好似有火焰在煅烧,特别是右眼之中,如重锤锤击一般剧痛难耐,有血泪蜿蜒而下。
一抹黯淡的灰烟张牙舞爪的自陆长生的身上升腾而起,隐隐间凝成人形,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但在那红光之下,犹如冰雪消融一般逸散在这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