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的声音在厅内回响。从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开始，长桌上持续传出压抑的笑声。说到枯草，长者拍拍李果的手臂，使他摇晃了一阵，长桌上笑声更甚。

“……比枯草还瘦弱，以至于我们这些原始、愚蠢、未开化的野蛮人，能够一把将你的肋骨捏进肺里。

“所以我要问的是，你会什么，来自旧世界的‘高等人’？”

李果望向蓝山，他回以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哪位穿越者前辈把我们的形象搞得这么差……李果在心里抱怨。

“没什么高低等可言，我们都是一样的。”李果费力的咽了咽，“……你的文采比旧世界的人好些，着装也挺时髦。”李果瞥了瞥他衣服上的鸡爪。

“我建议你收起讽刺。”长者从他缺了的虎牙中挤出这句话。蓝山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李果低头，确实想了一会。

“我懂的不多，只会玩游戏……和战斗。”

“又是战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们都笑了。现在是第三次，没有人还笑得出来。你的两位朋友要是真的擅长战斗，在桌子尽头的就不会是空椅子！”

长桌边的壮汉们有的拍案而起、有的敲打酒杯、有的恶语相向，愤怒的声音连成一片。蓝山眉头紧皱。

“肃静！”长者声音嘶哑，却愣是把壮汉们的声音压了下去。

“但是，你们制服了魔狼——尽管我对彼得罗的说法相当怀疑——”长者看了看长桌上靠近国王那端披熊皮的壮汉，也就是之前来传令、在草原上隐藏起来的那位，长者继续说道：

“它的确是我们的心头之患，它吃光了半个山脉的牛羊，它有毒的咆哮能痒倒最坚定的战士，它饮过的溪水能让女人流产、男人阳痿。哪怕只是在它临死之际给予致命一击，也称得上是英勇之举。英勇战斗永远值得褒奖。”

长桌边传来暗暗的赞许声，许多人瞪过去，赞许声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别高兴太早，功不能抵过。本来你们该被丢去和女人一起种田酿酒，但是，宽厚、可敬的国王，决定给你们最后一点耐心——和信任。七天之内，王国会给你们提供酒和食物，彼得罗会传授你们战斗技艺，猎队会带着你们外出……”

“那当然是最好的！”长桌边跳出一个壮实的年轻人，站到大厅中央的地毯上，他足足比李果高出两个头，“我们会在他们身上涂上温热喷香的羊脂羊血，让他们和巨狼、猛鹫或者大蝠鬼赛跑，想必对改善体质大有裨益。”

大家笑起来，“哈！这主意好！”

尤其是他身后的几个壮汉，热烈地煽动仇恨。

“回去，弗里乔夫。”长者沉声道。

年轻人一个后跃，撞击在原来的座位上，稳稳坐住。

“有其它的猎队愿意收容他们吗？”长者问道。

这个叫弗里乔夫的年轻人摊开双臂，左顾右盼，让大家看到他嘲弄的笑容，表情像是听到一句滑稽的蠢话。大厅内一片沉寂。

“很遗憾，猎队都不欢迎你们……你们只能全靠自己了。”长者眼中露出怜悯，“七天后，王国不会再给你们提供酒和食物。这里的规矩很简单，挣得的食物比吃掉的多就有资格活下去，我们不会收留任何白白浪费食物的人。你们要是真擅长战斗，就去向荒野讨吃的吧……”

长者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哀伤和冷漠浮现在他脸上，就好像是不忍心、也没必要再看必死之人。

大厅外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黑色皮肤的少年，李果的队友罗修。还有一个身材修长，露出健壮手臂的高个子女人，她额角有一道显眼的疤痕。

“怎么现在才来？”长者问。

“他一直找我决斗。”健壮女人回答，“我不会拒绝决斗。”

“你赢了吗？”低沉的声音从王座上传来。

“当然！我总是赢，父亲。”

“输给一个娘们。”弗里乔夫和他身边的人嗤笑道。

罗修低着头，火盆在他两侧的眼白中燃烧。

“你也输给过我……”女人说。

“哎唷，那时候我四岁，第一次拿剑。你已经六岁了。可是后来呢？”弗里乔夫笑道。

“够了！”王座上传来声音，“我看得出来。对于这三人，仍有勇士认为惩罚得不够。”

“没错！”有人回应道，“给几个要死的人酒和食物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如现在就丢到荒地去！”

对这一回应，席间发出反对的声音。

“我们可以少给一些。埃尔维斯？在这七日内，”国王一字一顿地说，“禁止他们饮酒。”

“是。”长者回应道。

席间的壮汉嘟哝着。

“禁止饮酒！嗐，这下够他们受的！”

“还不如直接丢到城外，死得干脆。”

“他们毕竟只是孩子，没必要……”

“彼得罗！把他们带出去。”国王大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