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空开口说话,李陵一干人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看着皇帝一张饼一张饼的卷完了整只羊腿和整盘羊肉。
“诸位怎么不吃呢?”
皇帝又换回了自己端庄大气的表情包,拿着一杯酒一斟一饮间全然一副逍遥神仙的派头。
“叔父,这些只是我一人所为,所有的罪责,所有的事情都算在我的头上吧……”
李陵站起来拱了拱手,看着周围自己的挚友亲朋,立领沉默了一会,直挺挺的跪倒在了皇帝面前。
蔚凌周正君子,霍去疾跳脱少年,云小曦与蔚凌相爱执手,云侯是自己最亲爱的老友,赵毅更是如同自己父亲一般的存在。无论如何,李陵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他们牵连进来,甚至让他们无端遭罪。
……
皇帝面前跪倒了一排人,最初是霍去疾,然后是赵毅和蔚凌,最后是云小曦。
霍去疾在李陵跪倒那一瞬间就热血冲头,他知道如果自己让李陵一人承担这样的罪责或是皇帝的怒火,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了。
蔚凌放开了云小曦的手,无论什么时候,蔚凌都不愿意伤害这个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可是生平二十余年来,他也亏欠了李陵很多东西。
“唉……皇帝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漂橹,小曦,无论如何,你不能卷进这件事来,你的这份喜欢,我下辈子再还你吧。”
蔚凌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心中百念交加,她眼中的万丈星光再也不属于他了,因为男儿生于世上,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赵将军也跪在了皇帝面前,向这位十五年前的同僚,今天的皇帝低下了高昂数十年的头颅,赵将军生平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以及跪先帝这聊聊数人而已,但二十余年的相伴相随后,不仅李陵将赵将军视作父亲般的角色,一生不近女色,也一生无子的赵将军同样将眼前这个年轻人视作了自己的孩子。
云小曦看着跪下的蔚凌,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自己喜欢很多年的男生,有担当也有胆气,可却放下了自己与他紧握的双手。
“就你是英雄么?你想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上至黄泉,下至碧落,你去哪,我去哪,一百年也好,两百年也罢,我都跟定你了。”
云小曦毫不含糊的跪倒在了皇帝面前,赌气般将蔚凌的右手紧紧握住,瑰紫色的眼睛里,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留下。
“小曦……”蔚凌的嘴唇开始发抖,他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却愿意与她生死相随的姑娘,心情激荡间,说不出话来。
云小曦转过头,对着这个儒家君子温柔一笑,眼睛里却已经满是血丝了。
……
“云侯,你怎么不求我呢?这云小曦可是你的小孙女,蔚凌是你家的女婿,他们俩出了事,你云家,你云侯是无论如何都都躲不过去的。”
皇帝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地上跪了一排的人,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朕很感兴趣,很想看这几个字了。
云侯站在一旁的靠窗处,一缕清风将他的白胡子轻轻吹起,雕栏玉切堆积起来的繁华背后,却有着令人唏嘘和恐惧不已的冷漠权术斗争,每一场斗争的背后都是如同万丈深渊般的黑暗。
这也是为什么崇祯皇帝会感叹莫生于帝王之家的缘由。
“陛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咱们从游侠一路做到皇帝和三公,可你那看好戏的表情却始终没变过。”
云侯站在风里,一脸的仙风道骨,却还是对眼前这个仿佛一眼之间就回到四十年前的皇帝满脸黑线,皇帝看着云侯不住跳动的眉毛,两个七十余岁的耄耋老人相视而笑,前半生四十余年的爱恨情仇也在这阳光般的一笑而消解了。
“从追随大哥起,你就是最了解我的人啊,咱俩相爱相杀大半辈子了,好几次想杀掉你,却没忍得下手,毕竟这世界上除了你云侯,也没人知我懂我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云侯,以前的往事一幕幕的流转,四十余年间的相爱相杀,让云侯成为了皇帝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行了,你们起来吧。”皇帝把自己的表情搬回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看着眼前的一排人。
“匈奴和蒙古三次进扣北方长城防线了,我想要进行一场漂亮的反击,巩固帝国的边防和权威,可这么些年承平下来,长安城里没有军队能打仗了,我要编练新军。”
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说话,皇帝眉头一皱却没有理会他们的沉默,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十余年积累下来的皇帝威势贯彻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李陵总负责编练八部禁军,李绥负责射声骑兵一万,霍去疾负责骠骑营一万,蔚凌负责长生军三万,赵毅,负责白毦兵五千。明天我会在朝堂上公布这件事的。你们都下去吧。”
皇帝疲惫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一行人鱼贯走出了这个房间,只留下了皇帝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我很抱歉,但朕不后悔。”李陵走在最后,所有人都出去后,李陵听到了这话,等他抬头看去,皇帝却已经在那张椅子上睡着了。
……
初平五年,匈奴侵临汉境,九关十八塞为之震动,匈奴百骑绕关山而至汉境,长安震动。帝闻之曰:“长安有能战之士否?”百僚尽默,无一人敢言战匈奴,帝曰:“何人敢为朕练兵?”百僚皆默,无一人敢言兵事。
时昭帝二十四,骁捷无所能当者,乃言曰:“愿请新军而编练之,自请出塞击之匈奴,一冬二秋,必能擒灭弹汗山,以固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