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秋风萧索,铜山之上已是草木凋零,两人寻了棵松树前站定。刘义兵最早是在镇江溃败的途中,见到被称做夫子真名荀彦远的读书人的,因为自家父亲是私塾先生,刘义兵就不像其它兵油子对他鸡蛋里挑骨头,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哪都不顺眼。反而是尽量照拂。
第一次与夷人拼杀,作为战场雏儿的荀彦远,生平第一次听闻到夷炮的轰鸣,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如同平地起惊雷的杀器,顿时脑袋懵了,手足无措连战刀都拿不稳,若不是不远处早有预料的刘义兵,猛然一扑将他按倒地上,也许他这满腹书生意气早就身死烟散了。
即使投笔从戎的他,对于上沙场不过是抱以历练的心态,以他的见识平常督尉参将也不在眼中,可对于刘义兵他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即便他官阶不高武力不高。
当大军突遭变故,军心涣散时自己脑海里,第一时间却只想到他,只是觉得此人能胜任这个位置,果然他没有令自己失望,甚至他做的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好。
后来年轻的他们都败给了权力的倾轧,他们远不是那群官油子的对手,即便刘义兵被夺权打回原形,他也选择追随。
他知道如果眼前这人想要再往上爬,不是他做不做得到,而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刚才那个督尉给他抬出了上面给他安设的椅子,但是他却不露声色的拒绝了。
“不去京都了吗”?荀彦远问得很突兀,一路走来生死袍泽何须拐弯抹角。
“不去了”。刘义兵知道夫子骨子里不是寡言少语的人,只是在军营他与哪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兄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而已。
荀延远:“我看得出你是有野心的,选择去那儿会让你走得更高”。
同行已是两年,虫子等人好糊弄而这个人,刘义兵自认瞒不住他也不愿对他撒谎,所以他不得不说出实情。
“我有祖训终生不事魏”。
荀延远:“楚氏后裔”?
刘义兵点点头。如今大魏之天下乃是代楚而兴,故在楚朝后人眼里仍有对魏的仇视。
荀彦远少有的长叹口气道:“天下承平则蛟龙蛰伏,天下烽乱则龙蛇四起。我将去京都,希望有一天你能来找我”。荀彦远转过身,没有多余的告辞话语。
“等等,我有一物可能对你有用”。刘义兵掏出怀里那张华亭纸。
借助月光荀彦远看完了纸上内容,良久他只是沉默,“有酒吗”?
“我去找虫子要两壶来”。
月色透过宽敞如巨大车盖的松树枝丫照射在地上,树影婆娑如那怪石嶙峋,两人一人一壶夷酒,夷人之酒不似中原酒的腥辣刺喉,却似西域葡萄酒的果香,回味于喉只觉甘酸久存舌尖。
“义兵你可曾想过夷人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