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幻境来临,琴声升起。
时莫语边哭边弹,终于在尾音的时候,戛然而止,每次都是想停也停不下来,这次,让她大感意外。
同时,也有让她歇一阵,再变本加厉的恐惧感。
这天,毫无例外,日暮西斜,段洛就会昏迷,时莫语琴声停止,段洛也醒来,看着泪流满面的阿筝,他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恨自己不能阻止。
古筝逐渐隐去,时莫语痴痴地放下方才飞舞的手指,傻掉了一般看段洛,冲他担忧地眼神,露出浅浅梨涡:“别担心。”
“多久了?告诉我,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是昏迷着,但不代表他听不见,他能听到她在弹奏过程中和弹奏完或啜泣或捂嘴呜咽的声音。
他想阻止,奈何无法开口,而每天早上醒来,又会忘记。
这不是这几天才开始的,也不知道武乐已经操控阿筝多久了,成亲两个月以来,他都没见阿筝哭过,难道,这就是武乐报复的方式?
“我不是故意骗你,阿竹,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十天一次,变成现在的一天三次,折磨我已经够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和我一起承担痛苦。”
“十天一次?一天三次?”段洛的表情和语气用震惊都无法形容。
时莫语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想,能找到三大乐章,吃这点苦没关系。”
段洛捶胸顿足道:“我一定要知道,浩劫是真是假,要是真的,也就罢了,要是假的,我拼死,冒天外之大不违,也要为你讨还公道!”
“阿竹,新的一轮幻境又要开始了。我逃不掉的,无论真假,我都逃不掉!”
她边说着,眼神一开始变得迷离,段洛按住她试图抬起的双手,看着她眼睛:“阿筝,看我,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只有阿筝和阿竹。没有武乐城,没有那么多,只有咱们俩彼此。”
时莫语听不见他说什么,好像不弹曲子就是一种罪过,她想抽手,却被段洛死死的箍住,动不得分毫。
“阿筝,都是假的,他们都不存在,只有咱们俩是真的,你想和阿竹在一起吗?阿竹在这儿,你看,阿竹在这呢。”
时莫语眼睛木然,是看着他的,却仿佛透过她的身体看向某一个方向,那里住着魔鬼,她却还是被欺骗,诱惑着,眼前勾魂曲谱曲乍然呈现。
段洛心里猛得抽痛起来,不管和她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像他不存在一般,她的手一直在挣扎,要不是他按的紧,早就拿出去弹奏了。
段洛发现,时莫语的力气在这时候出奇的大,不言语,却有倔强的脾气。
要不是被控制了,她怎么可能这样?
时莫语终于开口说话:“来不及了,放开我,让我弹,真的来不及了?”
段洛吼:“什么来不及,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时莫语哭:“不是罪人,我没勾心,我是罪人!”
段洛心疼的抱住她,深情凝望她的脸,看着她瞳孔里的自己,她脸上涌出来的泪,自己也含泪凑了上去,时莫语狠狠的咬下去,段洛松开,嘴唇上的血像红色的珍珠,又凝视她一会儿,温柔地将自己的竹香流连在她唇边,时莫语一边捶打他,一边眼泪飞溅,段洛就任着她这般,他知道,阿筝现在不清醒,无论做什么,都不是她的本意。
他们像在桂花树林徜徉了一圈,却遭遇凛冽寒风,欣赏到了最美的精致,同时也要忍受苦楚。快乐与痛苦并存。
直至,筋疲力尽。
他拥着她,时莫语才从幻境当中走出来。
身边的男人深深地看她,她往床里躲去,满脸羞赧。
段洛追过来,刚想说什么,就睁不开眼睛了。
时莫语看到他受伤的唇,心疼地吻上去,但下一刻,又一个幻境就出现了,她再一次弹奏起来,而昏睡的段洛就这么听着,起不来,拦不了,心里的血一滴,一滴,像刀子,一寸一寸地凌迟着阿竹,也在凌迟着阿筝。
终于,时莫语也倒了下去,一直眼神空洞睁眼到天明。
还是那个黄衣丫鬟来送饭,六个菜,一个汤。
摆放好,欠身说了句“奴婢告退”,正想离开,时莫语叫住她:“你还当我们是主子,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丫鬟寻思一下,颔首。
下午,雨声“啪嗒啪嗒”地拍在窗子上,屋子里漆黑一片,不知第几声雷声传来,宫昱出现了。
时莫语客气地说:“请坐。”
段洛也说:“坐吧,我们有事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
丫鬟说,武乐隔一两个时辰,就会派人来看看,只能挑间歇,因此,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宫昱听完,说:“我们奉命守护五音城,但对浩劫一事,从未有所耳闻,你们是听谁说的?”
时莫语问他:“不是弹奏勾魂曲,召唤三大乐章?”
“四大乐章就在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看守,哪里需要召唤?你们想看,我给你们拿来?”宫昱真真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