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出去之后,顾非寒以为南栀会立刻离开他的怀抱,但意料外,她依旧静静埋首于他肩膀中,一动不动,睡着一样。
久违的亲近,这一刻于顾非寒而言十分难得。
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样。
但顾非寒明白,这不过是她逃避治疗的方式而已。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片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静的缘故,到最后南栀竟然真的趴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察觉她原本略微绷着的身子渐渐放松,顾非寒并没有将她放回床上,而是珍惜这久违的宁静,由着她在自己肩膀上入眠。
这天过后,南栀变得十分黏人。
周医生又来过病房几次,但收获颇少,每次见到她南栀都靠在顾非寒肩膀上不言不语,有一次顾非寒故意离开病房,让她们两个独处,南栀虽没反抗,却也只是靠在床头双眼微阖,依旧一个字也没有和周医生说。
顾非寒就靠在病房门旁的墙上等着,见周医生出来,他站直了身体,“如何?”
周医生则叹气的摇了摇头。
对这个结果,顾非寒并没有觉得半点意外,他略略又站了一会,跨步进了病房。
一进门,便听见南栀问他,“顾非寒,你很希望我接受心理治疗么?”
不等他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我是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病到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她明明一切正常。
南栀这些天已经能自行下床行走,这会也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到了沙发上,顾非寒径直走到她面前,没坐她旁边的位置,也没坐另一侧的单人沙发,步子停在她跟前,身体微倾着半蹲在她面前。
她坐着,他单膝点地。
这个角度两人视线恰好落在同一高度,对上。
他神情是这些天来少有的严肃和认真,“南栀,好多天了,你睡梦中总是撕心裂肺的哭。”
南栀愣住。
她完全不知道。
但确实这些天早上醒来眼睛总是有些红肿不大舒服。
“我哭不是很正常么?”
南栀很快压下眼底狼狈,再开口语气中多了层尖锐,“我的孩子没有了,我连哭都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顾非寒抬了抬手,指腹略微擦过她侧脸的时候,一并将她脸旁一缕发丝带到耳后,“可是清醒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有哭过。”
手术醒来之后,熟睡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奢侈。
这些天到了晚上,她都要吃下安眠药才能入睡,大概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熟睡到撕心裂肺痛哭而不自知。
他说她清醒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哭过
不是的,哭过的。
那晚安眠药在体内药效发挥的不够及时,听见了他和林茵的对话,知道安安已经不在人世,她是哭着在安眠药药效发挥时睡着的。
只是那晚他不知接了谁的电话,就没有再回来了。
临睡前,她是有意识的,知道后来守在病房的是财妈,隔天醒来,她第一个见到的也是财妈
也不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总有人,总有事情会比她更重要。
只是现在心中总算没有了应该划分到奢望行列的期待。
她再怎么哭两个孩子也回不来了。
再怎么脆弱无助,他也不会在紧要关头,舍弃罗湘湘来救她和孩子
他的手指就停留在她耳后,指腹微凉同她耳后的温度格格不入,南栀没有避让,她静静看着他深邃无底的黑眸,许久,像是过去经年沧海桑田,她才也抬手,掌心轻轻贴上他侧脸,勾唇浅笑,眼角却有一滴浊泪滑过,途径侧脸,掉落时恰好落到他手臂。
顾非寒视线怔然停在那滴泪在他手臂上划出的一道水痕上,耳朵里是她比泪痕还浅淡的嗓音,“好啊,我接受治疗。”
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南栀往后靠了靠,将上身重量完全依托在沙发靠背上,也总算避开耳后那只手。
“我要出院,我不想在这里接受治疗。”
那滴眼泪带起的连锁反应,南栀双眼微红,嗓音也带起压不住的哭腔,“我讨厌这个地方,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来。”
后半句,实在有些赌气的意思。
生老病死总归避免不掉,没人能做到一辈子不来医院。
但南栀对这个地方也是真情实感的讨厌,顾非寒心底掠过一阵酸涩,点头,“好,等下我去和安医生商量出院时间。”
她不喜欢这里,将周医生请去家里也是一样的。
南栀的出院时间很快确定下来,安医生的意思是,如果期间南栀身体没有异常,三天后可以出院。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