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上了璎珞镶嵌的珠钗,点翠蝶形琥珀簪,还有一对堑花蝶形玉耳环。这些首饰没有一件是岳常卿赠送的,这也就表明她已经彻彻底底将那薄情郎忘了个干净。倘若她杜清荷非要胡搅蛮缠说自己与她夫君有任何干系,那么自己也绝不会再忍让半分。
她慢步下楼,跟着三娘一路来到了后院的小屋中,只见那杜清荷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个茶杯喝茶。巧的是,她二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了。
这时,三娘出面笑着脸说道:“这屋子平常来来往往人多,不大适合谈话,所以三娘想请杜小姐移步到楼上厢房,不知杜小姐以为如何?”
“三娘客气了,客随主便,一切听三娘的安排就是,不过……”杜清荷语气似有转变,“不过清荷已嫁了人,所以劳烦三娘还是称清荷一声‘少夫人’吧。”
三娘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又换做笑脸接连答应着。
而倌儿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说到底她不过只是风尘女子,而眼前这位的身份要比她尊贵不知多少倍。
遂杜清荷起身,却连看都没看倌儿一眼,便直接跟着三娘一路去了楼上。这种滋味还是第一次尝到,若说她杜清荷对自己一点敌意都没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也罢,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她今日来寻,也算做是对这一段过去做出个决断吧。
屋外杜清荷的侍卫和丫环守着,而屋内杜清荷与乔倌儿相对而坐,晌久,二者皆不言语。
“不知少夫人今日来找倌儿有何事情?”
然杜清荷一句不答,依旧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无奈,倌儿只得再问第二次,“不知少夫人今日来到底有何事?如果是为了岳大状元,那么……”
“啊——”还未等到倌儿把话说完,这杜清荷一个不高兴,直接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她脸上,瞬间这白皙粉嫩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的,且时不时伴有刺痛感。
倌儿急忙捂住了脸,她想要从茶壶中取一些凉水来擦拭,但却被杜清荷一把抢了过去扔在了地上。茶壶摔了个粉碎,凉水也洒了一地,可就这般偌大的动静,丫环与侍卫却好奇不曾听见一样不管不问,依旧笔挺地站在屋外把手。
“哎呀,乔姑娘这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啊,就是不知道你用了这张脸到底勾搭了多少男人!”杜清荷一只手捏住了倌娘的下巴,一下子从温婉贤淑变成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啧啧啧,这么白嫩的脸蛋儿,如今却被活生生烫出一块红印子来,唉……”可即便如此,倌儿依旧还是处变不惊,就好像这些对于她来说不值一提一样。
但越是如此,杜清荷心里越是不痛快。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今天只是小惩大诫,劝你以后安分点儿,别总是打别人相公的主意!要不然,本小姐一定让你付出比今日惨痛十倍百倍的代价!”
杜清荷带着人离开了藏娇楼,三娘一时脱不开身,就让柳絮去看看情况,哪知却看见倌娘蓬头散发地半跪在地上,而且茶壶也碎了一地。
“哎呀,姑娘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柳絮连忙将倌儿搀扶起身,然后让她坐在凳子上,“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倌娘摆摆手,摇头说:“我没事。”
“怎么…这…这脸像是被烫伤的!不行,这样下去定要留疤的,姑娘生的这么美,怎么可以轻易毁了?姑娘且等着些,柳絮这就去拿烫伤药来。”说完,柳絮直接出房间找药去了。
经过这么一遭,她已经彻底跟岳常卿划分了界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后来柳絮拿了药过来给倌儿敷上,这灼热感才渐渐下去,只不过她自己完全没放在心上。
“姑娘,可还疼吗?”
“不疼了,谢谢你。”
“这声谢谢柳絮万万不敢担当,要说谢谢的该是柳絮,若不是姑娘大发善心将柳絮收了做贴身女婢,恐怕现在要跟外面那些粗使丫头一样了。其实柳絮本就是贱命一条,做什么都是无所谓,但姑娘这份恩情,柳絮永远铭记在心。”
“你这话说的过于沉重了,若我以后还要给你好处时,你岂不是要万死不辞了?”
柳絮一听,不禁掩面笑了起来,“之前以为姑娘是个不爱说笑的人,现在看来倒是柳絮自己猜错了。”
“投身在这青楼之中,大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即便天性爱笑,但日子久了,也就不那么爱笑了。”
“是呀,若非走投无路,又有哪个孤傲的女子愿意沦落为青楼女子呢。”柳絮一晃神,她利落地将药瓶子瓶口塞上塞子,道:“哎呀怎么话越说越沉重了,眼下姑娘受了伤,心情可不能更低落了,要不然脸上该落疤了。”
“无妨的,这不过是一点烫伤,再说三娘的药一向好使,过几日也就消下去了,先扶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