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可是她的话语马上被裴安打断了。裴安拿出纸笔递给慕蒹葭,让她写在纸上,以免隔墙有耳。
慕蒹葭叹了口气,苦笑着把纸笔推回去,道:“安安,你到底在不信任什么?我们两人如此亲密,说说话又怎么了?我们全用这样的方式……”说着,慕蒹葭轻轻拍了拍桌上的纸,继续道,“才会让人奇怪,我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吧?”
裴安抿着嘴,不肯说话。
慕蒹葭继续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能和我说说吗?还是说,你已经连我都不信任了?”
裴安忍不住大声道:“怎么可能!”
慕蒹葭闻言,柔柔地笑道:“那么,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最近都在想什么呢?”
裴安沉默了许久,在这之前,她不知道向慕蒹葭袒露心声是这样困难的事情。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是不存在的。以前都不必慕蒹葭特地来问,只要她和慕蒹葭两个人单独坐在一起,她就会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霹雳巴拉地把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
但是不能继续沉默了,慕蒹葭还在看着她呢。
裴安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语言,方缓缓地低声道:“我想要报仇。我每天看见他,我都在想我要怎么杀了他。可是……我却做不到。这让我很烦躁。
我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我没有办法在杀了他之后,带着你和花锦绣全身而退……事实上,就算是不带着你们,我也很难脱身逃走。为报仇而死,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不怕死,我却不愿意让你因此而死。但是,我明知道,我明知道……每一次你为他看诊的时候,我都可以暴起杀了他,我却不能这样做……”
裴安说着话,就被慕蒹葭抱住了。
只听得慕蒹葭轻声道:“是我错了……只身来此,我会害怕。所以,我才没有拦着你跟我一起来。”
裴安压抑着哭腔,低声道:“蒹葭姐姐,我也在害怕……我害怕我会忍不住。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不仅把二人的肌肤都染上暧昧的暖黄色,也柔和了裴安严肃的面容。窗外的磅礴的雨声好像也在为二人唱和。在外面监视着二人的侍女看来,这不过是一幅美丽画面,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毕竟哪家女子和自己的手帕交没有这样抱在一起咬着耳朵说话的时候呢。
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那位裴安侠女才看起来没有吓人吧。监视她们的,武功不低却听不清她们话语的侍女这样想。
室内,手帕交的对话还在继续。
“既然如此……安安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蒹葭姐姐,你不怕吗?”
“我当然怕了,只不过有些事情对我来说,比害怕,恐惧更重要,不是吗?要为瑶族大王开刀的话,还有一昧药材要取。”
“他们会让我离开吗?”
“当然会的。”慕蒹葭以近乎歌唱一般的语调说道,“只有你认得这昧药,他们怎么敢冒着他们大王的生命危险不让你去?而你,也当然知道那一昧药。”
在慕蒹葭的说明下,裴安明白为什么慕蒹葭说她当然知道那一昧药了。
当年,朝廷对裴安与君谨的通缉令刚刚撤下,他们还没有享受多久安全的味道,就又开始被人追杀。起因就是这一种俗称还魂草的草药。
“在前一段时间,我便在象郡找到了还魂草。不过那时我身上没有装备,贸贸然去采怕损坏了药材,才就此作罢。如今正好让你趁此机会出去走一走,放松一下。不过你要记住,若要用这中草药必须要由我处理过才能入药。所以,你最好是把它连根拔起,寻一锦盒放好,带回来给我。”
次日,慕蒹葭向管家说明了自己的需求,指名要派裴安去找那一昧草药。管家虽然答应了,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他们也要派一个叫华琛的人一起去。
南沙和象郡虽然毗邻,但是二者差别却很大。南沙临海,海外贸易兴盛,给这里带来了不同于中原的活跃气派。但是象郡境内多山,气候湿热,很多本地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过象郡连绵的大山。但也正因为象郡内部多山,有数不清的山珍隐藏在山脉之内,所以有不少淘金客都做着挖出什么千年药材之后一夜暴富的美梦进入象郡。
但是最后出来的却寥寥无几。
也是因为象郡多山。
但是在出发的时候,管家板着脸对裴安道:“裴女侠,我希望你了解一件事情。”
裴安警惕地看着他,道:“什么?”
“慕大夫和花女侠的性命,都系于你一人身上。”
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官话说不利索,管家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即便如此,听了管家这样说话,裴安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管家这话,是说如果她动作太慢,慕蒹葭就会被杀;还是说没有取到草药,慕蒹葭就会被杀;还是说在这路上如果她表现出对瑶族大王的杀心,慕蒹葭就会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