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阿莲,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重重雨幕的阻挡下裴安并不知道那是谁,只觉得那是长孙凝。
裴安一看到阿莲,便觉得大事不好。虽然她不清楚阿莲武功深浅,但既然长孙凝如此倚重这个侍女,想必她的武功也是侍女中最好的那个。
阿莲沉默着走进来,拔出了剑,径直刺向裴安,划出一道漂亮的剑芒。
裴安沉着脸,拔出腰侧的刀迎了上去。
裴安第一次在内力全无的情况下与人打斗,不敢托大,只得用上全身的力气,最后的结果自然只能是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出处落入下风。
但似乎是阿莲也在忌惮裴安的巨力,招式之间略显保守,这才与裴安有来有往地过了一会招。
裴安见一时半会不会输,便转起了脑筋,想怎样摆脱阿莲与长孙凝,逃出生天。可是她之前不过是勉强维持着劣势,这下一分心便败势如山倒,被阿莲寻了个破绽,手中内力一放剑芒一吐,便挑飞了裴安的刀。
既没了内力,又失了兵刃,裴安不免更加左右支绌。裴安一个铁板桥躲过阿莲当面一剑,右掌从肋下穿过直接拍向阿莲腹部。阿莲不慌不忙,右手剑作收势,左掌推出与裴安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掌。裴安空有一身力气,这时候却全无用处,只能被阿莲狠狠地震开撞到柱上,吐出一口血来。
阿莲也不乘胜追击,只是低着头站到一旁让出道来让长孙凝进来,姿态是十足的谦卑。
长孙凝缓缓走到裴安身前,假模假样地拍去了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雨水泥点之后蹲下来,左手掐着裴安的脖子,右手毫不客气地扇了裴安一巴掌。
长孙凝本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这一巴掌扇得自然是不痛不痒。大概是长孙凝自己也知道这一个巴掌扇下去不济事,愣是掐着裴安的脖子把她的脸转过来继续扇,如此往复扇了十多个巴掌之后才嫌扇得手疼松了手。
虽然松了手,长孙凝还不甘心,扭头对阿莲道:“阿莲你过来,把这贱人的手脚都给我扭断,我看她还怎么跑。”说完之后,长孙凝仿佛还不解气,又狠狠地往裴安的肚子上踹了五六脚。
长孙凝走过来时,裴安便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地上,任由长孙凝施为,仿佛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但当长孙凝踹最后一脚的时候,裴安瞅准了她收脚的时机,强忍着呼吸之中的血腥气味和彻骨的疼痛,准准地拽住了长孙凝的脚踝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裴安把长孙凝拽倒之后又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翻身压到了长孙凝身上,低声道:“阿莲,你再走过来一步,你的公主便要成跛子了。你刚刚和我打过,你说我这一用力捏下去,你家公主的脚还保不保得住?”
阿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长孙凝慌忙尖声道:“你离我远点!莫要过来!”
阿莲只能照做。
做完刚刚那些动作,裴安已是强弩之末。刚刚阿莲一掌,应该打断了数根肋骨。裴安看看不远处她吐的那口血,里面有些许肉块,大概是被内劲震碎的内脏。
裴安苦笑一下,勉强抬起手在长孙凝腿上数个要穴连拍数下,封住了她的穴道之后,右手紧紧地抓着长孙凝的脚踝,左手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长孙凝虽不能行动,可裴安没有点她的哑穴,她见裴安一时半会没有取她性命打算,尖声道:“你这贱人是要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既然能杀了君谨,我自然能把你这个小辈也杀死!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还能考虑饶你一命!”
听了长孙凝这话,裴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咽喉,一口血便吐到了长孙凝衣服上。
长孙凝又是一声尖叫:“啊!你这贱人!我身上这衣服卖了你都赔不起,你还敢往上面吐血!”
裴安冷笑一声,手上一个使劲,便又把长孙凝痛得失声尖叫。
又听到长孙凝说君谨已死,裴安不是不怒,只是没有力气去怒。刚刚那一使劲,已经用掉了裴安积聚起来的力气,现在她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着柱子慢慢往下滑。
阿莲见状,蠢蠢欲动,想要结果了裴安好救回长孙凝。裴安已经实现都模糊了,根本看不清阿莲的动作,只是她一看长孙凝神情激动,便右手缓缓握紧,听得长孙凝呼痛,阿莲自然只能再退回去。
不是阿莲不想凌空再拍一掌直截了当地结果裴安,只是她的内力不强,无法隔空发力,方让裴安喘息至今。
阿莲与裴安之间的对峙,看起来是陷入了僵局。阿莲投鼠忌器,没法结果裴安;而裴安暂无性命之虞,却也无法脱身。只要她一放开长孙凝,她想必便要被阿莲毙于剑下。
但裴安心知,拖的时间越久,对她便越不利。
于是裴安抢先开口道:“阿莲,你们是用了什么法子封住了我的内力?”裴安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在赌,赌长孙凝只是用一种她所不知道的法子————譬如药物,封住了她的内力,而不是散去了她的内力。
阿莲看了看长孙凝,没有说话。
裴安虽然看不清阿莲的动作,但从她的沉默中也感知到了什么,随意地扯了扯嘴角,道:“这样没意思,阿莲。你不说话,我便给你的宝贝公主松松骨头。然后便是她一叫,你便招了。这样没意思,真的。欸————你不如别回答了,直接告诉我怎么恢复我的内力吧。”
长孙凝却嚷道:“阿莲,莫要听这贱人的!她……”长孙凝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被裴安捏得失声尖叫。
裴安虚弱地朝阿莲笑了笑,道:“你看,我都这么虚弱了,捏了这么多回还没把我凝妹的脚骨头捏断。不过我也不清楚她还能被我捏多少次……”
阿莲转过身去低声吩咐了侍女几句话之后对裴安道:“裴小姐还请稍等片刻。”
裴安点点头,低声道:“好说好说。只是我盼你快些,毕竟我现在这么疼。人一疼,就容易没有耐心,你说对不对?”
阿莲又对身后侍女嘱咐了几句,侍女快步跑开了。
其实刚刚裴安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确实不知道长孙凝的脚踝还能被她捏几次,因为她现在一次也捏不动了。
那侍女很快便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阿莲从她的手中接过锦盒之后抛至裴安身旁,冷冷道:“服用三天后,内力自然恢复如初。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如一并说了吧。”
裴安勉强从地上捡起锦盒,用一只手打开锦盒之后,低头咬了一颗进嘴里。这药丸入口即化,霎时间裴安便感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裴安试着运功,感觉到了一股稀薄的内力在经脉中游走。
若是裴安毫发无伤,此刻便应该丢下长孙凝逃走了,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和阿莲说。可此刻她身受重伤,这点内力对此刻的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裴安缓缓道:“若我说,要你放我走,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