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申一想,顿觉不妙,自己现在可没积分了,秋衣秋裤倒是够,铠甲肯定是没有了,岂不是……又要光溜溜的。
张勘摄手摄脚走来,眼角还有泪痕,刚才被欺负得不轻,又是抓手抓脚不让他扑腾,又是破布堵嘴不让他说话,不然哪里会让萧申被偷:“二郎,快穿上衣服吧,冷。”
听得一个冷字,萧申浑身一哆嗦,连忙在他伺候下,把昨日刚买来的青衣穿上。
“都是仆没用,拦不住他们,让二郎受了委屈。”
被欺负成这样,还要自责,也怪难为他的,萧申出声安慰:“没事,这事怎么能怪你,东西没了再弄回来就是,总会有的,到时候我也给你整一套,好让你拉风拉风。”
萧申嘿嘿傻笑:“仆可不敢想,只要二郎有了就成,下次仆一定好好守着,决不叫郎中和竑二郎再得手。”
“呵呵”人家可有三百帮手,又是阴谋诡计暗算偷袭,他就一个人,怎么可能守得住。
装点门面的东西被抢,只能想着再买一套。
不行,我要挣积分!
从渡口往广武乡,一路都是山路,零零散散有些逃难之人。
萧申碰到没饭吃的,直接献上半斤米。
萧牧觉得他肯定是受了打击失心疯了,也懒得计较,反正带了五十石粮草,还能全发了不成?
然后,萧申到了广武乡,大手一挥,二十石没了。
一石是后世二十七斤,一人半斤,总共也就接济了千余人,万把积分到手。
落家送信的仆役急了,这一赈济就是大半个时辰,自家主子还在山上喝西北风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剁成肉酱了。
“申二郎,我家主上……”
萧申正沉浸于积分不断上升的欣喜中,忽被打断,登时恼怒:“闭嘴,一两天都等了还差这片刻。”
仆役见找萧申没用,又来求助一旁的萧牧,萧牧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示意,又对萧申道:“申儿啊!叔父知道你有怨气,要不你往叔父身上打几拳?粮食何辜?再发咱就回不去了!”
萧申真的很想打,瞅一瞅闪闪发光的铠甲,忍了。
“吾等士家之人,当常怀慈善之心,如今河南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衣食无着,正是我等出力的时候。”
萧申立马于一侧,附近有不少刚领完米的百姓,听到这话,顿时哇哇大哭。
从南到北几百里,途中所遇世家豪族无数,哪有人肯施舍一口饭吃,没想到到了这广武乡,所携粮米用尽,最是饥寒交迫之时,竟能碰上如此仁义的君子,如何能不动容?齐齐跪地高呼:“萧郎仁德!”
萧牧错愕,我呢?我就这样成百姓眼中的反派啦?
百姓淳朴啊!最是懂得感恩,萧申连忙下马,欲将最前列的几人扶起:“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那许多百姓哪里肯起,有善言者止住嚎啕之声,哽咽着道:“我等卑贱草民,四处飘零之人,若无萧郎今日舍米,不知几人饿死,此等活命之恩,我等……我等……实在是无以为报。我等只能多跪一会,以示心意。”回头又召唤其他百姓:“乡亲们,乡亲们,大家给萧郎磕头。”
众人齐齐响应,同时磕头,竟是震得地面一颤。
张勘咧着嘴笑。
萧竑目瞪口呆。
萧牧气急败坏,凭什么,我才是这里做主的好不好,我不同意,他能舍粮。
萧申真心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本意只为积分,并未做他想,没想到竟惹来如此场面。
搞得那么煽情做什么?害得萧申也跟着莫名心酸,心中便想着安慰大家几句,退后几步,躬身道:“诸位乡亲,兵灾无情,有人失去了家园,有人失去了亲人,申与大家一样难过。然而逝者已矣,生者更要图强,我们华夏民族从来都是最坚强的,我们的先辈一次次从天灾人祸中闯了出来,我们也要坚强的活下去。乡亲们,申无能,不能拯救更多的人,但是申一定努力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同时会时刻关注你们,希望大家越来越好,诸君共勉!”
话音落下,便有人跳起来高呼:“活下去,萧郎仁德!”
“萧郎仁德!”
“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
顿时叫嚷声喧嚣尘上,众人似乎又有了气力,又能看到那一丝曙光。
广武乡离荥阳很近,萧申丝毫没有跟萧竑逗趣的意思,萧竑也很自觉,一路上不言不语。
越来越好?萧申觉得这句话放在这个时代跟吾皇万岁一样,就是一句口号。
在一个天灾人祸瘟疫同时横行的时代,活着根本就是一种奢望,能活下去便是天大的运气,何谈越来越好?
瘟疫让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张仲景一家两百多口,有三分二死于瘟疫,连建安七子这样的人物,也有五人死在瘟疫之中,普通老百姓的遭遇更是可想而知。
天灾,使得各地普遍出现农田大量抛荒,粮食歉收的现象,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到处都在闹饥荒,这边还要交赋税,那边还有土匪抢,吃什么?
兵灾更不用说,小打不断,两年一大打,每年都有大量青壮因为战争死亡,大量家庭因为萧政支离破碎,男人上了战场,女人在地里干活,甚至出现了生男不如生女的现象。
如果三个都躲过了,恭喜,亲戚们至少还有人帮着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