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涟漪惊起(2 / 2)浮生娇首页

少时,身在建邺的三品以上朝臣皆数到齐。皇帝司马熠一身华袍便服疾步行至太极殿内来。群臣迅速站到自己的位置,殿内霎时间一片安静,只有唰唰跪拜下来的声音。

近些年来匈奴突厥蒙古鲜卑各族群狼逐鹿,觊觎中原,中原各路藩王又分阀割据,内忧外患,年轻的皇帝平日只识吟风弄月,纸醉金迷,哪里会管什么朝政变幻,又素来无主见,凡事皆依靠群臣献策,而此刻却已到了大敌当前的时刻,司马熠亦是收了平日顽劣嬉笑,紧张不已,乃至汗凝鬓发,丝丝缕缕。

“事情我也知晓了,众卿应也在前时知晓一二,今日在此的都是我大晋栋梁忠臣,众卿言,我晋该如何应对?”

“依老臣看,这鲜卑胡蛮视我大晋为无物。”司马锡应声而出,呼喝道:“如若不给此等蛮夷一些厉色,倒叫他们以为我等晋人好欺负了!”

“臣认为此事颇有蹊跷。”王导道,“这鲜卑族慕容部虽在蒙古高原内不断扩张,但历代首领与我大晋始终互不侵扰,此次突然来犯,莫不是其中受什么人挑拨唆使,倘若我晋冒然出兵镇压,反倒中了奸人诡计,成全了他坐收渔翁之利了。”

司马锡挑动横眉,道:“老臣当大司马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是胆小如鼠之辈。区区一个鲜卑族让大司马吓得不敢出兵,当真是贻笑大方。”

王导恭肃道:“臣之言,并非不出兵,而是需审时度势,查明实情,既收复失城,又不做他人假借之‘刀‘。”

谢安随即也行礼道:“臣附议。晋地前时方才经历了藩王门阀混战,中央已是饱受累及,如若再冒然出兵伐鲜卑,唯恐腹背受敌。”

“战,是需战,祖先征伐来的土地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但王谢二卿之所顾虑也颇有道理。王卿,收复这边塞失城,多少兵足矣?”

“依臣之见,十万足矣。”

“只是这驻守建邺的北府军也只十余万,倘若派十万去边塞……不妥不妥……”

李将军道:“臣闻兴安岭处有张捷将军驻守边塞的十二万军,若向他征调七万先遣,北府军出兵三万随后接应,功成之后归回原籍,陛下意下如何?”

“甚妙!”皇帝司马熠击掌道,“这张捷将军赤敢忠胆,孤信得过!只是这北府军这边,也需有人领兵压阵。众卿言,此役谁人可托?”

李将军昂首向前一步,声如洪钟:“臣不才,愿为大晋四方安定孝犬马之劳!”

“好!李将军几次身赴沙场,也是战功赫赫。”司马熠面露喜色道,“只是难为你前时方从边境归来,又要去了。”

“大丈夫舍身为国,区区劳顿算什么!”李将军壮志豪情,额上的伤疤映着灯火炫耀着资历。

王导道:“边塞丢城,臣有失察之罪,臣不才,愿荐小儿王苏之为随行武将,与众将军一同帅兵收复失地,赎臣失察之罪。”

“王苏之?孤有耳闻,王谢二家长公子,一人谢扶瑄,一人王苏之,文思敏捷才气傲人,在建邺有‘扶苏公子’之美称,如今已至弱冠之年,也该为国家建功立业。谢安,你意如何?”

“多谢陛下赏识,然小儿昨夜负伤,恐不能担此大任。”说罢,谢安用余光瞥了司马锡一点,后者正仰首抚须,得意之情跃然脸上。

“臣有异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渊陡然起身,气势如虹:“臣有异议!王大司马公子方逾弱冠之年,戎马经验尚浅,此行凶险万分,臣举荐臣之义子西川将军孙利前往镇压北方胡蛮,以保大晋民生安泰。”

王爷派众臣随即附和:“王家公子天资聪颖,但如今,胡蛮骚乱争阀,此次虽是失了一个小城池,难保收复时不会再有变数。王公子年幼,恐怕难以应对,此战若败,必损我大晋国威。”“西川孙将军自前朝起就辅佐先皇征讨南北战事,文治武功皆是上成,为稳妥起见,请孙将军随行统帅!”

“孙将军虽主掌征伐之事,但谋略不足。王公子顺应王大司马正统,文韬武略,为逸群之才,且与众将军历练沙场多次。”“三年前津山一役,全凭王公子智勇我军方获小捷。王公子乃天然武将之才,又对北方之事了如指掌,此次胡蛮侵扰,不足为惧!”听闻党派首领占据下风,王谢派的朝臣纷纷奋起争辩。

说罢,世家派群臣便齐齐俯身跪拜,请愿呼喝:“恳请陛下恩准王苏之随行统帅!”

王侯派见状也跪拜下来,齐声道:“恳请陛下恩准孙将军随行统帅!”

太极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两派人身形未动,但两股肃杀凌厉之气早已在大殿内呈剑拔弩张之势。一双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好似利刃一般搜刮凌迟着对方党派的大臣。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众人屏息凝神,如此朝堂争辩也并非偶然,但此次尤为激烈,今夜谢家公子遇刺一事,无疑将两派矛盾推向了风口浪尖,名利场之人虽在皇帝面前不表,但内心却早已将算盘打倒了明年。

“好了,不必争辩了。”司马熠既见有人肯为国卖命便够了,哪管这人姓王还是姓孙,都足以供他再安享一段安逸时光,但眼下两派的矛盾也需调和,便道:“孙利将军战功赫赫,王家公子亦非池中之物。此行李将军与岭安军的张将军也经验颇丰,由他们带着王公子前往,孤也全然放心。封,王苏之为五品小将军。此次便派李、孙三位将军,随行王大司马公子王苏之,帅三万北府军于三日后启程前往北境支援岭安军。”

朝堂议事出来,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东方一片霞晕浸染过来。紧张的一夜总算过去,如这天色一般褪去昏暗换上明朗。

与众臣寒暄道别后,谢安与王导并行于离宫的青砖石径上。谢安稍稍显露疲惫之色,叹了一口气,道:“导兄,我知你想查失城一事,但如今司马锡依仗君势,胆大妄为,此行遣苏之去,也未免太过冒险了。”

王导旷然道:“得到军报之时,我便心存疑虑,方才孙渊极力反对小儿随行,我心里已有几分答案了。我知此行凶险万分,但也无更好的办法。”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宫门口,两府的马车早已经在宫门外静候。二人方坐入各自车内,便听车外有一小厮来报,谢安掀起帘子探明何人后,便放他进来与自己同坐,小厮方才低声耳语道:“大人,刺客的行踪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