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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父与锦母看着锦洵把锦华背近车轿里,也幸亏车轿够大,锦洵只需弯一点腰便能直接进出。随后韩姑姑与琉雪也跟着上去,只是琉雪手里拿着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素锦小包袱,韩姑姑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女儿出嫁娘亲给些东西本就应当,而三位全福嬷嬷就坐上了后面锦府为她们准备的用红布装点了的绸布马车。

舞显待看到该随迎亲队伍一同去的人皆坐好后便上马振臂一呼:“出发!!”

话音刚落,霎时四周鞭炮再次齐鸣,响彻天地。

待鞭炮放完后,一行四五百人才开始走动,最前方八人高举大红旌旗,后头是鼓乐队,隔了两队便是舞显和锦华所坐的车轿。锦府众人与周围百姓看着迎亲队伍慢慢的驶离视线,纷纷在心里倾羡一声:原来十里红妆尚不及此!

锦父等站在门前看了大约有三刻钟左右,队尾才逐渐消失,锦父微一侧身对着一旁的锦洵与原雾说:“原雾留下照看锦府,我们便轻车简行走一侧小道,能赶到帝都见礼自然便是最好。”

“是,城主!”原雾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安排各项事宜。

“物品可都备好了?”侧头问锦洵。

“父亲交代的都已备好,如今天尚未大亮,迎亲队伍就算再如何走捷径怕也要天黑才能到帝都,不若我们先行。”锦洵看了看天色这才对着锦父建议道。

锦父颔首,心里叹了一声,十八年了,到底还是要回去了!

宛城城外官道上

琉雪坐在行驶平稳的车轿一侧掀开木珠帘看了一眼才转头对着锦华轻声说道:“姑娘,我们已经出城了!”

一旁韩姑姑听了不得不出言提醒,“雪姑娘慎言,如今已是太子妃了,以后可千万记牢。”见琉雪点头端正身子不说又对着锦华柔声建议,“现已在车驾上,太子妃若是闷,可把头纱拿下透透气。”

锦华一抬手再琉雪的帮助下拿下了头纱,露出一张上了妆容的明艳绝色脸庞,“这话谁教你说的?”语气略显严肃,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但还是不懂为何他要这般迁就她。

韩姑姑听了锦华淡淡的话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才笑着回答:“自然是太子殿下!”

锦华神色平静并无波动,倒叫韩姑姑有些看不透了:平常反应不是都会有些欣喜羞涩的吗?这般不动声色好似已猜到了似的。

“姑娘你看,”琉雪一声惊呼,到底还是没能改了称呼,韩姑姑见锦华没有出声更正便知她心里有所思量也就不多话了,只是和锦华的视线一起看向琉雪指着的方向,等看清是什么之后不觉会心一笑。

锦华却是低头看着琉雪指着的地方有些怔愣出神,这嫁衣上除了凤纹就是用金线绣成的扶桑了,裙摆、袖口、甚至领口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换衣时寝阁虽燃了灯,但到底有些朦胧不清,何况她也没有刻意去打量嫁衣的样式,便没有发现上面绣的是扶桑而不是牡丹花鸟。

“这是怎么回事?”锦华微蹙着黛眉,语气有些冷然,眼眸幽深的直直看向韩姑姑。若是她穿一身这样的嫁衣出现在紫金大殿,岂非是给文武百官把柄让世人知道她不尊太子,不敬皇上吗?

“娘娘莫忧,这也是太子的意思。”韩姑姑像是知道锦华看到会这样问似得,回答起来不急不缓的,见锦华仍是不信便一脸笑意说明了来龙去脉。“太子事先问过了娘娘的喜好,这嫁衣便是太子在还未下旨之前亲自命人送往玲珑山庄交给灵纤师傅绣就的,如今帝都众人皆知。”

锦华听着内心难免有些讽刺,说是“问过”,怕是连她做过什么事,吃过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了。“还有呢?”舒展了黛眉,可她不信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些,不禁让她有些疑心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有所图,则必定还有旁的。

“嫁衣是用雪蚕丝染就红颜料做成的,蚕丝不如锦缎重,穿着也不会累,只是一匹不下百金,需几百只雪蚕吐上五六年才能有一匹;上头的金线被工匠用法子辗轧成与发丝厚度一般的金线片,缠上红绫线绣在衣服是轻便的不得了;腰带上的宝石、珍珠和腰间脑后的两颗东珠都是价值连城的极品;娘娘肩上的广袖披帛便是闻名天下的苏云州所产的烟笼纱,因形似烟却极其轻薄而仅次于雪蚕丝;这只九尾凤凰里面是镂空的,耗费了不少人力才打造的如此精致逼真,轻易碰它不得,它嘴里的凤血玉更是百年难得一遇,虽小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还有娘娘身上的这些红珊瑚珠子、红玉耳串以及冰色翡翠无一不是上等佳品;便是足上凤履,本来宫中所出的是绣牡丹凤纹,鞋底是实心的,太子怕娘娘穿这样远累脚,命手巧鞋匠掏空了里头填了些名贵闻着能让人舒心安适的香料药材,说是步步生香,和上鞋面的金莲也可叫步步生莲,是极好的意头。”韩姑姑一边打量着锦华上下一边把看到的东西悉数说明它的来龙去脉,她知道的,锦华想知道的,她都说完了,末了还加上两句祝词,只希望这价值连城的世间无二的嫁衣能让这位淡然的太子妃心内欢喜些。

锦华与琉雪听完不由自主都是在心里赞叹一声,却没有韩姑姑预料的欢喜,锦华赞的是:难怪她穿了这么久一点也不觉得压人累人,倒是没想到一件嫁衣也能有这么多的诀窍,只是这样绣扶桑的嫁衣是否……而琉雪赞的是:姑娘这是把一座城穿在了身上吗?话说这太子对她家姑娘也挺好的,都想着不劳累姑娘。

韩姑姑看着锦华听完神情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而后便是垂头看着自己放置在贴有“福”字的红色蒲团上的凤履鞋头那一对孔雀凝眉沉思,便也不再说话,从侧面她只能看见锦华头顶龙凤簪垂下来的流苏遮住了的半边脸,根本不知这一瞬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时车轿内三人都没有说话,周遭寂静的只能听见外面车轮碾压路面碎石的声音。

宛城到御熹城一路在平常人走来是需两日路程的,但如今一国太子大婚,国师早就算过二十九这日便是吉日,所以为求不耽搁,全程都是走的捷径。若是走到小乡镇村庄,便有侍卫从中保护百姓和维持秩序不乱,但百姓们心思大都淳朴良善,听了朝廷来商议二十九这日让道的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为表恭敬欢迎,甚至妇女们人手一块红鞭炮待迎亲队伍走至跟前便拿香点燃。人数走尽时,只余下满地血红告诉人们方才是何盛景。

至午时,众人行到一处满是野花野草的一大片平地上,舞显一挥手命众人停下,吩咐了原地歇息吃些东西再行便走到车轿前,虽然从破晓时走到现在却不见疲累,声音依旧浑厚,“禀太子妃,已近午时,臣已命诸人原地歇息片刻后再行,娘娘期间若是有何吩咐可唤一声臣便好。”

车内锦华听后只淡淡的说:“并无,将军一路打马,想是疲累,便也去歇息吧,这里有韩姑姑便好。”

“是!”

锦华听着舞显踏着大步离开的声音,心内甚是感激与宽慰,因为父亲与他交好的原因和她太子妃的身份对她只有恭敬谦卑没有逢迎谄媚,便可看出舞显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让锦华对他不禁心生好感。且能让皇上委以如此重任,必定是正直不阿,若是往后能与他在京中多些往来,于自身于太子于太子妃这个身份都是有益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