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锋州,入丘涂,赴枯山,过八汝郡,进燕地,小丫头觉得这趟下山过足了瘾,没枉费她在剑冢时的那一番死皮赖脸。
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想来师傅如厕时在茅房后面练剑的功劳居功至伟!
见过了八汝郡的穷之后,小丫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穷是饿不死人的,能饿死人的只有懒。一地税两国的造孽日子照样压不垮勤劳的人们,纵使活得狼狈不堪,可还是愿意拼尽全力去瞧明天的太阳。
到了燕地之后她不再这么想了。
向来嘴硬心软的小丫头便是瞧见了路边饿殍也不再送上手里的吃食与清水,很多时候都是恨恨偏过头去,骂上一句。
“死有余辜。”
她手腕上有排深深牙印,结了血痂,望上去挺吓人,挺疼。却不是女人咬的,女人开智后就不再有原先的狼狗习性了,乖乖巧巧如个大家闺秀。
小丫头认为人应该将心比心,不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以怨报德肯定是不对的。这是父母打小教孩子的道理,所以当丫头好心送水囊却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并将她怀里大饼也给抢走时,她总算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有父母的。
苏敛只是笑着在车上瞧,笑着瞧她送水囊,笑着瞧她被咬,笑着瞧她气鼓鼓的爬回车上。
“笑死你得了,大牙都要笑没了。”
当时小丫头气呼呼瞪着苏敛这般说道。
于是苏敛笑得更欢了。
言传身教永远没有亲自吃上一次亏更能让人来得印象深刻,至少小丫头以后再见着饿殍乞儿,最多只会远远丢些吃食过去,而不是做那菩萨心肠的善人亲自送到人手上去。
为此小丫头生了好几天闷气,却终究没熬过苏敛手上摇晃的大饼。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丫头咬了口大饼,嘴里含糊不清却并不影响她质问苏敛。
苏敛朝女人努努嘴:“她的。”
女人柔柔笑着,又取出张大饼递给小丫头,结结巴巴道:“我藏……藏的。”
小丫头从来就不晓得客气,更何况大饼本就是师傅买的,师傅的就是她的,所以接的理直气壮,嘀咕道:“还以为你是狼,结果却是只松鼠,喜欢藏冬粮。”
女人只是笑着。
水是没有的,水囊连同吃食都被燕民夺走了,小丫头咽下嘴里大饼伸手去摸师傅的酒葫芦。
大概不是自己的不心疼,她一口气喝去大半,留了点晃晃荡荡的漱口水重新将葫芦挂回师傅腰上,抹了抹嘴说道:“师傅,那饿殍还骂我了。”
“骂你什么了?”
小丫头有些生气,挥舞了两下拳头咬牙切齿道:“他骂咱们是漠狗哩,说老头子就该被人砍死在山头上,说话可难听了。”
“你肯定与人说起剑冢了吧。”
丫头模样很认真:“为啥不能说,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行善事留名头才是侠女该做的,以后我就会跟洛姐姐一样有名气啦。”
“可你被人打了。”
丫头有些垂头丧气,突然又抬起头瞪着苏敛:“你是我师傅,你应该帮我的,你看着我被人欺负。”
苏敛笑了笑:“是你自己不练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