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之,唐三娘所托之话,可是关于唐堡主行踪?”余庆阳注视着关令之。
“正是……唐堡主他确已离堡,唐三娘遣我来是说明此意,还交待若白先生欲执意再来,只能一人前来。”
“可有说何故离堡?”白一子问道。
“这个没交待……但我知道是大抵是因为一封信。”
“什么信?”余庆阳又问。
“一封让唐堡主去杀人的信。”
“你如何得知?”余庆阳不解。
“我本不是有意偷听,但唐堡主与三娘争吵甚剧,少不得听到了两句……当日我练武不当而致使武器寸断,下凉城寻一直帮我们锻刀的仇五锻铺,想让其帮我锻造新刀,可其好似已有锻活,说需些时日,我只得回堡。唐堡主曾教诲勤武不能断,令之一直谨记于心,可寻常刀具承受不了唐堡主教授的武学,于是我回堡后只好去找唐堡主,欲寻刀一用,却听得唐三娘与唐堡主争执,因而得知。”
“杀什么人?”白一子挑眉。
“什么人,我没听到,也不知具体几人,只听得地点。”
“何处?”
“归壁城,归凉官道。归壁城来往凉城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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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菁武军众军肃立,雨水顺着他们武盔流开,遮挡不住他们热烈的视线,面前,一人一戟,一人一刀,拼杀。
“能接得我五招。小温侯,你不错。”
蓑衣人将横刀在胸,左手握着长长的刀柄,刀身尽显平衡,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语气还是声平如水。
被称为小温侯的菁武军为首者,左肩铠甲已在上次与蓑衣人过招中被刀斩缺,脸侧的汗水混着雨水兀自流淌。
“既然你知我乃小温侯,便死来!”小温侯呼出了一口长气,随即眼神一凛,激扬眼间雨水。
“流儿,上!”
小温侯腿下发力拍打马腹,身下战马流儿已随他多年,通灵默契,带着小温侯奋蹄前奔。一人一马,战马疾力一往无前,在小温侯眼中,空中落下的雨滴仿佛静止,人雨相撞,在空中炸出万千水花。蓑衣人看着乘马奔来的小温侯,仿似一道流星,又似一道流云,他的身后是激荡而出的层层雨雾。
“好快!”蓑衣人暗叹。
眨眼,举戟在侧的小温侯已来到蓑衣人身前五步。小温侯臂膊肌肉凸起,顶着肩凯飞扬拱起,青筋尽爆的右手挥动手中战戟,气劲激爆,身周雨滴皆是化为雾气。小温侯欲一戟毙杀面前横刀蓑衣人。
只见蓑衣人右手触刀,双手同握,在戟来之前已轻撤后跃。戟来,刀挡,蓑衣人借由来戟之力往后一跃,力劲尽卸,随后只见蓑衣人趁小温侯收势之际,脚下发力一跃而起,所着蓑衣在空中随着身姿不断飞旋。小温侯一戟不得,眼见空中透着一抹寒光的蓑黄渐进。
“好快!”小温侯也在暗叹。
“你又何苦让一个畜生陪你送死。给我下马!”
蓑衣人横劈而下,一息之间,攻守互换。
每次蓑衣人挥刀挥刀瞬间,皆是寒光乍现,冷耀光华,瞬息便至,避之不及,只得硬接。
蓑衣人手中之刀不似寻常砍刀,长身笔直窄细,这样的刀,小温侯寻常一砸便是寸断。但初次相接时,小温侯便顿感那把细长之刀在蓑衣人手中好似重逾千钧,坚硬非常。
小温侯双手持戟,竖于身侧硬接一击。又是这样的感觉,重,有如泰山,但今次更盛。
刀戟相碰,竟是擦出飞旋火花,二人内力相碰,周身空气顿时惊爆炸开,冲击雨水四散而去,身下战马也顿感重负竭力硬撑,马蹄深陷泥泞。
虽是巨重加身,但小温侯却看到长刀与战戟并未彼此相碰,刀刃处不断涌出磅礴气劲隔开二者,也在不断向自己施压,自长刀锋刃左右更是惊现两道气旋。
“好强的内功!他出刀之所以重若千钧,果然不是单靠蛮力!怪不得出刀挡戟刀刃皆是未有所损!”
重压之下,小温侯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奋力相抗蓑衣人袭来内劲,战马也在奋力拱起背脊支撑主人。
气旋动,藏力劲,搅动着战戟几欲让小温侯战戟拖手。战戟被气旋尽力不断旋扭,小温侯奋力握戟堪堪握住。小温侯一面扛刀,一面还要对抗几欲让战戟拖手的内劲气旋,脚下借由发力的马镫也渐渐被踩的变形。
小温侯重踩之下,马镫的铁索铿锵作响,终于禁受不住重钧蛮力断裂,小温侯脚下顿失借力之处。见小温侯失去平衡,蓑衣人内力瞬间再提,终而让小温侯人马相离。双手竖持着战戟的小温侯,被蓑衣人从马上横刀劈下,侧悬于空中。
半空中,小温侯身形失稳,无处发力腾挪闪避。蓑衣人不放此良机,右手放刀左手反拿,变劈为刺,眼见就要将落马之人一刀穿心。
危机关头镝鸣之声再起,一发无羽箭矢刺雨破空,一箭奇出,直取蓑衣人颅眼而来,此箭凶险,蓑衣人也不好托大,只得回刀挡箭,箭矢触及刀光虽被刀身内力转瞬崩毁,但满弓箭劲也推着蓑衣人竟也在空中稍作悬停。
片刻生机,小温侯落地。落地瞬间,小温侯眼见被一箭滞空的蓑衣避无可避,再提战戟裹挟千钧重力迎空一拍。
一息之间,攻守再换。
“给我退!”
战戟来,千钧力,刀身挡,铿锵鸣。在空中无处借力的蓑衣人被战戟推着向后飞去,落地后的蓑衣人脚下脱着长长的泥印刚稳住身形欲再上,却见自己恰好落在小温侯战马身旁。
“流儿!蹄!”小温侯一声愤吼。
相伴征伐多年,人马心意相通,温侯令,战马领。战马鼻中喷出一股白气,嘶鸣愤愤间前蹄一扬,竟是半身悬于空中,随后带着巨力猛落重蹄,蹬向蓑衣人。
完枣马是为战马,脾气为关内最烈,蹬力更是十成十的足,小温侯的战马流儿更是比寻常完枣马更为高大强壮,匹力超众,过往时不知多少敌人在流儿的马蹄下沦为亡魂。哪怕以蓑衣人之功,一蹄触身也要伤及脏腑,受到重创。
斗笠下,蓑衣人嘴角一扬,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方才说你是畜生,倒是唐某失言了。”
蹄来,不避。只见蓑衣人微吸一口气,随后左手伸前,瞬发一掌。
一掌一蹄,二者相碰,掌退人未动,蹄退马后仰。
“到底掌法只能学个模样了。”瞬掌拍的马身后仰,蓑衣人却是语气稍带遗憾。
一蹄未成,战马却不罢休。流儿后蹄发力稳住后仰的马身,随后再猛下一蹄。
一掌相接,人也还留后手。蓑衣人接着左半身扭拧,随即借力打力再次刺出右手之刀,刀尖裹挟着尖啸旋转的气劲直刺二度迎来的马蹄。
再相接,轰然响。马翻于地,欲站起再战,却是无力倒地。人,依然未动分毫。
“我已留手,莫再起身。你是匹好马,我不想废了你。”
小温侯见状,持着战戟飞奔过来,挡在蓑衣人与战马中间,那名弓手小柯也跳马而下查看流儿伤势。
“第六招。”大敌当前,小温侯却不失大将之风,笑谈道。脸颊上,汗水混着雨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