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友康的名字就这样诞生了。
而这时正好换成了梁高山老师教他孙子,所以朱三金的名字从此悄然消失不见,取而代替的是写起来好看、看起来好认、念起来响亮、记起来好记又有特别含义的名字——朱友康。
说来也怪,自从他爷爷给他改了这个响亮的名字之后,朱友康的学习成绩像是这下雨天的洪水涌入水库一样,水平忽悠忽悠地往上升,不仅成绩一天天飙升,而且礼义仁智信等做人水准,也在一天天地由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三好学生年年榜上有名,考试状元金榜题名,虽然个头瘦小,其貌不扬,但是领奖台上几乎每次落不下他,有好几次取得了整个校区第一名,甚至是全县第十名,还获得过奥林匹克竞赛省赛区第二名,曾经有四篇征文在市级教育刊物上刊登。就这样,朱友康成绩一路攀升,一路领先。
自从考上公社里初中之后,情况就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下子换了学习环境,眼前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陌生的同学,陌生的老师,陌生的教室布局,陌生的道路和陌生的校园,一切置身于一个陌生环境,让他一下子无法去适应。
这里老师严重缺编。在小学教他的民办教师——梁高山老师随他进入初中,给他们上数学课,现买现卖,混天度日。
学校附近北丘村的代课语文教师杨桂花,常常被调皮的学生在她背过脸写字时,用课间捡到的小石头和粉笔头投在秀长的辫子上和脑门后,等她回过头来继续讲解提问时,却被学生滑稽的提问问得张口结舌,两眼急得发红,两腮憋得发紫,甚至急得不顾未婚大姑娘的颜面嚎嚎大哭。
另一位是经常骑自行车带着竹篓子贩卖小猪的代课历史老师张宝福,上课的时候,任凭他自顾自地滔滔不绝,东拉西扯,学生从心里根本不买他的账,仍然我行我素,各行其道,甚至个别捣蛋的学生低声问话,又有意让他听到,指桑骂槐地提着同学的名字问道:“慧敏,今天小猪什么行情啊?”
这里的办学条件非常差。这所学校是单轨式二年制初中。三合小院,坐南朝北,往西不远是中丘水库,水库北岸二三百米远就是中丘公社驻地,对面是中丘公社卫生院,南边偏东紧挨着中丘村,村南就是中丘水库下游的河道,南墙就是村民北屋后墙,西屋初一、初二两个教室并排在一排;北屋门楼西边两间是校区校长李凯和会计的办公室兼卧室,东屋和西边教室一样长,最南头一间是正式在编理化教师兼初中校长韩玉冰的办公室,再往北三间分别是胡老师、梁老师和杨老师的办公室。临时工张宝福等老师会随意安排在以上三位老师的房间里。最北边是一间厨房兼杂物室。敲钟的是右臂残疾的葛金柱老头,专门为带干粮的学生腾干粮烧开水。
院子里紧靠西边两个教室窗外,分别长着两棵枝叶繁茂的洋槐树。在两棵洋槐树枝间是学校水井,提水主要靠撸撸头。北边大树枝杈下面挂着一个生产队的铁钟,是葛金柱老头的工作区,这里是学校活动的指挥中枢,只要发出指令,学校就会肃然有序。
这就是朱友康上学的地方,朱友康打心眼里不喜欢这里。
和小学相比,这里除了师资条件不好,更糟糕的是,三天两头劳动——挖水渠、平坟、点播棉花、收秋种麦、给学校打猪草、捋槐叶、开荒地、搬砖等等,几乎什么活儿都要学生们干,很少能挤出时间上课学习。
自从走进这所学校,朱友康就感觉自己完了,一切都完了,从此就打定主意要寻找机会辍学了,他要为家庭多出力,争取早日还清生产队里的饥荒,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这样想着,不敢告诉家人,本来年龄太小,人微言轻,家人一定不答应,一直等到初中一年级结束。
他寻思着,第二年很快就要初中毕业了,也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了,于是就借着过年放假,打算开学那天就打定主意死活就不去上学了。
谁知父母坚决不同,硬是把他送到学校继续学习。尽管这中间也曾多次要求辍学,还是没有得到父母的同意。
这不一直推到了今天,这时已经到了农历戊马年的立秋。
这是自进入农历戊马年七月以来第五个下雨天。朱友康实再无法往后再推了,决定趁着磅礴大雨的夜晚,回家给父母最后一次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