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始终保持着微笑,也就让真正的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合理。
看了看对方推来的清单,点点头,打开了小木匣,从上面一层的真黄金中取出足够的分量,故意露出了下面涂抹过颜色的铅块,显得自己携带的都是金子。
推过金子,这里的人自是见过金子,一看这成色便知上品。略店了一下重量,顿时笑容满面。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日后若是得了那些材料,又如何知会先生?”
独眼人决定之后的东西不再去寻找,怕牵扯进水深之处,淹死自己。但既是做戏,便要全套,若是不问如何联系,反倒是显得自己敷衍。
“叫我薛廿七即可。若是得此材料,可前往学宫之……”
他还没说完具体地点,独眼人急忙陪笑道:“先生说笑了。学宫哪里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嘴上赔笑,心中却如翻江倒海。
薛廿七,这明显是个大家族的家奴或者家臣的名字。只有家族姓氏,却无自己名字……
薛是齐国大姓,自孟尝君受封薛地以来,一直是齐国诸多贵族的姓氏,流传数百年。薛氏家族多矣,很难断定这是哪个薛家。
大到冢宰、中至封君,薛氏多矣。
想到这人可以提着上白斤的重物毫不疲惫、能够一挥手抓住技艺已成的窃贼,竟然还只是个家奴,足见这薛家底蕴极深。
独眼人已经不敢再往下想,悄悄盯着陈旭。
陈旭听到对方说起不能进学宫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却明显露出了一丝嘲弄又像是鄙弃的神情,一闪而过,却又足以被看清楚。
“那这样,你若得了货,或有消息也可。只要消息属实,十万刀。”
有意无意地用手扫过桌上装着金子的木匣和清单,似乎在提醒独眼男自己说话算话,就算是垃圾,只要我愿意买,便会给出高价。
“学宫你都难去……那,那这样吧,到时候你去《淄水士报的副刊,登个消息,就说‘天王盖地虎’。在副刊登个消息,也就千刀,倒也方便。”
“也就?”
独眼人揣摩着陈旭的用词,暗暗咂舌,在这人眼中,千刀不过也就二字。这也难怪,怕是《淄水士报就是对方所能想到的最低调的联络方式了。
剩余的,总不好告诉自己太过明确,不然顺势一查岂不是便知道这薛家是哪一家?
陈旭装模作样地冲着他们一拱手,起身便要走,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要的材料。
独眼人看着桌上刚刚扔过来的价值十七万刀的金子,赶忙提醒道:“先生,您的货。”
“呵……是了。差点忘了。谢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旭笑着转身,独眼人心中的骇然无以复加,对于自己的推断更是确信无疑。
十七万的材料,根本不在乎,显然对方也根本不在意这点材料。真正在意的,定是清单上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今天来也根本就是为了那些材料的,所以才提着这个沉重古怪的木箱。
若不然,寻常人莫说十七万,便是一万七的东西,又岂能那么轻易忘记?这又不是个馒头……转念又想,若这馒头扔到贫民窟,贫民窟的人定是不能忘,自己也就有资格忘了个馒头,在这年轻人眼中,这十七万的货,可不就是个破馒头吗?
阶层啊,差距啊!
独眼男暗自感慨,更是定下了今后不蹚这浑水的想法。
几个壮汉提着已经包好在箱子里的货物,送陈旭出了门,就在门口找了一辆马车,目送陈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