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园已经被银行查封了,里面工人都被遣散了。老黄是贷款办的种植园,如今老黄人没了,银行便要来清算资产。我偷偷摸进种植园,老黄藏枪弹的仓库很隐蔽,银行的人并没有发现,我拿了两把手枪,口袋里装满子弹。
我跟阿明在城里找了个二手车行,买了辆便宜的两座货车。我载着阿明到了老黄出事的路口,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看不出发生过交通事故。我们又去了当地警察局,我说我是老黄的侄子,拿出了马克·黄的护照。警察说遗体已经火化,抱给我一坛骨灰,还有老黄一些遗物。我塞给警察一百美金,想看看老黄案子的资料。警察没收我的钱,不耐烦叫道:“没什么好看的,酒后驾驶,交通意外。”
我没有找地方把老黄埋了,我觉得Goma城配不上老黄的彪悍。我到五金店买了个铁匣子,把老黄装进匣子里面,又把匣子安放到货车座位下面。有老黄在我屁股底下,我开车都比之前强悍了。
我上次被围追堵截,酒窖的胖老板有些诡异,我腰里揣着家伙,我觉得我可以跟他好好聊聊。我开车到酒窖时候,酒窖大门紧锁,我和阿明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我找旁边中国商铺打听,酒窖老板居然溺水死了,说是喝醉酒掉进池塘淹死的。
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我有些诧异,铃声是老黄的。我在密封塑料袋里找到了老黄的手机,电话那头说是老黄的律师。我说老黄已经走了,律师说找的就是我--马克·黄。我正要问找我干什么,手机却没电关机了。
这要是在国内,随手都能买根充电线,我跟阿明找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卖手机的。好不容易给手机充上电,我赶紧给律师回过去电话。律师约我过去面谈,发给我个地址。律师事务所就在市中心,隔了几条街区,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
我重新发动了货车,阿明说有辆白色轿车鬼鬼祟祟。我绕城开了一遭,白色轿车时隐时现。大概是老黄的缘故,我心里登时冒起一团火焰,我把油门踩到底,货车像要散架似的向城外奔去。我在后视镜里看到,白色轿车也加速跟了过来。
货车越奔越快,我的怒火越来越盛,这帮混蛋欺人太甚了。我接连转过两道弯,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拉上阿明飞快躲进路边林子里。白色轿车也停了下来,副驾驶上坐着的居然是三水公司的刘易斯。
阿明在林子里闹出些动静,黑人司机抽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进了林子。阿明悄悄躲在树后,一闷棍敲在司机后脑勺上,司机一声闷叫倒在地上。
刘易斯觉出不妙,飞快窜向轿车驾驶位,准备开车逃逸。我哪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走,一条绳子挂在刘易斯脖子上,刘易斯脸憋得通红,双手挣扎着抠动绳索。刘易斯双手渐渐无力,我觉得火候到了,从刘易斯身上搜出一把M10手枪,慢慢松开了手中绳索。
刘易斯瘫在地上喘着粗气,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的脑门。我问刘易斯为什么跟着我,刘易斯说他要找老黄。傻子都能看出来,老黄的死三水公司脱不了干系,丫的刘易斯居然装糊涂,当时我的小宇宙就爆发了。
我一脚踹在刘易斯肩膀上,刘易斯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我也懒得跟刘易斯费口舌,刹那间将M10手枪拆成零件,丢在刘易斯身上。刘易斯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像是重新认识了这张面孔的主人。
我和阿明又在城里溜了一遭,确定再无车子跟踪,这才去了那家律师事务所。律师说我是老黄唯一的继承人,我一开始有些疑惑,转而想到我是马克·黄,老黄的亲侄子。真的马克·黄既然已经死了,我这样做也不算昧良心吧。
老黄注册了公司运营种植园,贷款也是公司的名义,银行已经申请了破产清算。我们住的那幢房子是老黄的个人财产,但里面的办公用品银行得拉走。老黄的个人账户上没有多少存款,这也并不算意外,咖啡还没到收获时候,老黄自然也没钱存进去。
律师带我到银行签了一大堆协议,我也没心思细看,稀里糊涂签上了马可·黄的名字。办了交割手续,我和阿明开车回了种植业,看着银行的人把老黄的办公桌拉走,我这么糙的爷们竟然也伤感起来。
我把老黄的骨灰盒放在枪械仓库的角落里,我觉得老黄不会讨厌这地方的。老黄在的时候,我没太把老黄的话当回事,可现在我像是被魇住了,耳朵里全是老黄的疯言疯语。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我,竟然也觉得老黄的魂魄飘荡在种植园。
阿明问我接下来怎么干,还回不回基布耶了。我说刘成留在了基布耶,我现在是马克·黄,老黄的大侄子,马克·黄哪儿也不去,就留在Goma城。老黄说的对,这就是我的命,逃也逃不过,我不逃了。阿明见我朝天竖了个中指,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从阿明眼神里看得出,他也希望我就是马克·黄。
我为老黄的死冲昏了头脑,但我很快就清醒了,不但我和阿明要吃饭,出去一趟没有钱根本办不成事。我和阿明只得把老黄先往后放放,我俩必须得先挣钱,要不然不等查清真相,我俩就先饿死了。
我在基布耶干过拉货的苦力,如今有了辆二手货车,比小推车强得不只一点半点。我和阿明都有股子力气,人品也还靠得住,再加上老黄在天保佑,我和阿明很快就开张了。
晚上闲下来,我会教阿明枪械,阿明学的很快,多练些日子很快就能超过我。货车座位下藏着两杆56式步枪,但我跟阿明约好了做个怂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火。谁也没想到万不得已来得这么快,而我和阿明也彻底走上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