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
携带强大推力的子弹,瞬间由沙漠之鹰的枪口飞出。它越过洒满阳光的尘埃和空气,钻进包裹灰色旧棉衣的手臂。
霎时间一大泼鲜血呈放射状,从空洞洞的窗户里溅射开来。无数的血滴聚集起来就像一阵汹涌的喷泉,血雨纷纷扬扬地滴落在干燥的泥土和成堆的废弃物。
听到屋内凄厉的哀嚎,张丰毅垂下枪,快步从屋角走到窗台边检查情况。
一团黑影正蜷缩在与窗台相对的墙壁旁。他裹进大堆的旧棉被和旧衣物里,痛苦地嚎叫着。他好像在不停地打着滚,有衣物摩擦地面的嘶拉声。
可由于光线的原因,张丰毅依旧不能清楚地发现他的身形。
在光线明亮的区域,有缕缕细如发丝的血河顺地势从漆黑的阴影里,流淌到窗户下的墙角。沙漠之鹰的子弹只要击中敌人,就绝对能致成致命的伤害。
但子弹并未击中敌人的要害,仅仅伤到了他的手臂。要知道,从形成破坏到失血过多需要一定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无法忽略。
也就是说,屋内的人尽管到了必死无疑的境地,却尚有拼死一搏的余力。张丰毅不敢冒险进去,万一估计错形势,被反杀的就是自己。
他反复思索,最终决定离开红房子,转而在墙壁周围查看起来。
他提着枪柄,沿散发尘土味的红色墙壁慢慢地走到后面,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扫视刚刚待过的窗台。张丰毅暗自担心着,敌人从里面的黑暗中突然蹿出。
此刻西方的太阳,约摸下降了一半的高度。阳光略显昏黄,斜射在张丰毅和红房子身,将它们的影子拉得分外的长。
秋风瑟瑟,荒野的温度不高。即便遍地阳光,也没有丝毫温暖可言。而红房子后的阴影处,则更为寒冷。张丰毅走在其间,阴湿的寒气由脚底、头顶和手指直涌来。寒气刺入骨髓,使张丰毅的大脑保持着清醒。
他霍然止步,面前的土地有一样奇怪的物件。
张丰毅在车厢里远望时,由于红房子阻挡了视线,所以未曾发现它。等他到了窗台时,又因为激烈的战斗没能分心注意到它。
原来是一只米黄色的半筒靴,正随意地横躺在冻结的泥土。它静静地放置在红房子背面的影子里,本身所处的地方就比较隐蔽,并且很不起眼。
张丰毅谨慎地捡拾起半筒靴来,放到眼睛下近距离观察。它面沾染了很多灰尘。
靴面是皮革,内里带有短短的绒毛。灰尘遮盖了靴面本来的颜色,使半筒靴更偏于稍些的棕黄。靴底附近,还沾有星星点点的泥土粒。
张丰毅回头望了一眼。大量的塑料制品、铁制家具和食品包装袋被陈积在红房子后,像一座微缩版的模型山脉,不过是用褪色的废弃物做成的。
屋里的人仍在喘息和哀嚎,时断时续的。每一次呼吸和哀叫事实都在消耗他的生命,但他就是不肯断气。
张丰毅把突兀出现的半筒靴,拿到旁边的墙壁边磕了磕尘土。
磕打时他是用了力的,但是靴子只掉落下一些泥土粒,靴面依然十分肮脏。张丰毅觉得除非进水清洗,否则是难以恢复靴子本来的样子的。
张丰毅用另一只手接过捡起的靴子,无意识地抬起头。随后,他忽然怔住了。
他惊讶地见到前面呈灰白色的垃圾堆里,有一块网格状的杂色呢绒布。它从各种废弃物的粉末里露出来,后端似乎被颜色各异的粉末所掩埋。露到外面的部分大概比张丰毅的手掌略大些,然而被掩埋的就难以估计了。
呢绒布和靴子其实令张丰毅本能地感到别扭。要是详细说明,它们的奇怪之处便在于,都不像是屋主人所应该拥有的。
它们的颜色很鲜艳,更偏女士些。如果对它们加以清洗,寻常人一眼就能发现。虽说与周围的垃圾同样肮脏无比,但是半筒靴和呢绒布显得更加接近如今的时代特色。
张丰毅猜测,红房子应当是被原主人遗弃的,后来才被和张丰毅交手的敌人所临时占据。旁边的垃圾可能就是由他,在长久的岁月里丢弃下来的。
张丰毅俯下身子,伸手抓住垃圾堆中的呢绒布,往外拉了拉。本以为呢绒布应该只是边缘埋进了里面,一用力试探,张丰毅才觉出里面埋得极深。
不顾眼前的污浊,他把手指插进垃圾堆的废墟里,将方的空瓶和粉末大把大把地拨拢开。然后他再动作缓慢地,将压着的废物全拢到两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