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握着那把UMP45冲锋枪的小握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折叠起它后面的枪托,以很不标准的姿势端着它,开枪射击。
子弹“咻咻咻”地射出,路面上有火星溅射。
冲锋枪的火力极猛,滚烫的弹壳不断地从枪托后面的孔中抛出。
在弹雨即将落到张丰毅面前时,他感到背后传来巨大的推力,使他整个身体扑倒在地面上。
唐抬腿踹了他一脚,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
不过这一脚的威力着实厉害,脸直接摔到路面上的张丰毅感觉鼻尖温热,他可能被砸出了鼻血。
子弹“咻”地从张丰毅身体上方飞过,射入了他脚后约三公分的位置。
张丰毅慢慢地仰头,伸手捂住冒血的鼻孔,小心地观察他们的战斗。
唐好像并不着急,她手里的枪没有击发的迹象,男人“突突”的弹雨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张丰毅发觉轮椅上的男人其实并不会用枪,他只是在进行漫无目的的扫射。他既把握不好冲锋枪的后座力,也不会使用冲锋枪装载的瞄具,所以子弹四处飞射,根本打不中对面的唐。
若以那个人的角度思量,这也就足够了,因为如果冲锋枪对准的是无辜民众,轮椅上的男人可以在几分钟内杀光他们,那个人只需要他面对死亡的冷漠。
轮椅上的男人压根就不在乎能不能射中敌人,他只是胡乱扫射着。
他好像特别喜欢那炽热的枪管不间断发射子弹时的感觉。要是有惊慌、害怕的无辜民众在场,他的兴致会更高的。所以他并不注意节约子弹,UMP45的25发弹匣很快就被他打空了。
弹壳落地的清脆声音戛然而止,他晃了晃冲锋枪,确定弹匣里没有子弹后,他往后靠在轮椅的靠背上,缓慢地垂下枪,仰天大笑,喉咙里又发出了“咯咯”的奇怪笑声。
“哦,忘记通知你们一件事了。”奇怪的笑声忽地消失,轮椅上的男人把头转回正常的高度,面容还是那样的邪异,他像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的说道,“那些居民,是你们救出来的吧。”
张丰毅偷偷看了一眼唐,她看起来没把男人太放在心上。
轮椅上的男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唐和张丰毅,可能在观察他们面部表情的变化,男人收回目光,接着说:
“看起来,我猜的没错呢,但你们失算了。你们费尽心思救他们出来,却没想到总有几个不要命的,他们可能想去救别人,可惜运气不好,走着走着就撞上我了,结果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们死得比楼房里的居民还惨,呵呵呵。”
不可能,怎么有这样的人。
张丰毅的身体顿感逼人的寒意,他眼前的男人微笑着,亲口承认刚刚杀了人,就像在谈论茶米油盐之类的生活琐事。轮椅上的男人似乎并不感到罪恶,相反,他开心得很。
数千条鲜活的生命啊,难道当中只有几个幸存者,张丰毅难以置信地猜测。他一个人就结束了数千条人命吗,而且没有犹豫,没有愧疚,没有罪恶感。不,或许数千人中根本没有幸存者。
男人往前探出身体,幅度很大,几乎快从轮椅上下来了。他嗤笑一声,说:
“你们也许觉得我枪法不准,我承认,我根本没用过枪,而且我还是个残废,但没关系,谁不害怕枪口呢,当然,我是个例外。”
“我把那个人给的枪掏出来,猜猜看,当时跑过来的几个倒霉蛋有多害怕,他们双腿发抖,有的还尿裤子了。哇哦,简直跟士兵打固定靶似的,我先摸索着学会上保险,之后打空好几枪,最后才慢慢把他们弄死,我打空了足足三匣子弹。”
男人一脸云淡风轻,杀死平民、欣赏他们死去的过程对他来说是件颇为惬意的事,就像逗蛐蛐似的妙趣横生。
唐端枪的手终于动了,她压下指肚,子弹“砰”地从枪口射出,沿着预定好的弹道,钻入男人的胸膛。
男人身体猛地一震,胸膛前赫然出现一个弹洞,拇指大的弹洞中血泉喷涌,血花四溅。
他身体后仰,两眼一翻,呼吸停止。
死的时候,他仍然挂着夸张的笑容,咧开的嘴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幅笑容简直是彻底凝固在他脸上了。他的轮椅受子弹的冲击开始退后,钢轮徐徐转动,退后几米后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