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踏入雪山的那一刻起,木子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夏季一步跨越到了冬季。
萧索的寒风打在身上,如同万根金针扎进体内,连身上厚厚的熊皮大衣都抵挡不住。木子抬头看了一眼这已经分不清界限的天空就赶紧缩回脖子,这裹着冰渣的风如此猛烈,难怪大联盟的羽舰进不来。木子瑟缩着身子,像个木偶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踱着,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耳朵的存在了,怎么就没想到准备一个帽子呢?在夏季的烈日下人们总会忘记凛冬的严寒。
木子不禁又一次佩服起前面这个男人了,身上披着和自己一样的白熊皮,却好像根本就不会冷一样,依然英姿飒爽,仿佛寒风到了他面前都只能选择退避!
积雪厚及脚腕,无容使在雪地中一步一个脚印,时不时地挥刀斩断挡路的树枝,树梢上的积雪落到脸上他就随手掸去。木子跟在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走,在这样的雪地上行走,你永远不知道这雪层下是什么,可能会有一块尖石等着刺破你的脚掌,也可能是一个深坑。所以由一个人在前面探路,其余的人跟着第一个人的脚印走是最明智的做法。
木子看着那挥舞着的刀,每一次刀光闪过,都会有几段树枝落下。想想那冰冷的刀柄握在手中,木子就一个劲儿打颤儿。
前面就是今天经过的第3个补给点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无容使并不打算走夜路,他们今晚将在这个补给点过夜了。与之前的两个补给点一样,这也是一个山洞。天然的山洞在洞口装上铁门就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一钻进铁门木子就赶紧开始生起火来,他已经冻得不行了。
厚实的铁门将寒风隔绝在外,洞内的火焰噗嗤噗嗤地吐着热气,暖洋洋的。
无容使将已经晒成肉干的野猪肉放在火上煮着,时不时的抬头透过门上那个极小的小窗看看外面逐渐飘起的雪花。
“明天我们得顶着雪赶路了。”无容使拿出地图,研究着路线。
“会是很大雪吧?”木子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后悔吗?”无容使突然问。
“嗯...啊?后悔什么?”木子一时间有些茫然。
“后悔那天跑来报信,后悔那天挡在我面前,如果那天你没有来,就不会知道‘清雪行动’,也就不会被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不不不,”木子连连摇头,“尊座,我不后悔,尊座真的,我真的不后悔。”木子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像生怕尊座不相信一样。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会发生,你还是那个只负责跑腿的小战士,”无容使自顾自的说着,怔怔出神,“而我......如果当初没有知道那件事,也许、也许,现在哥哥也还在我身边......有些事情,知道了,就必须去做,不是吗?”
“尊、尊座,我以前的队长常给我们说,知道的越多,需要承担的东西也就越多了,太明白了反而不好,人还是傻点好!”木子说完又连连摆手,“不过尊座,我一点也不后悔,真的,我不怕承担责任。我一直觉得队长说得不对,但是一直不敢说出来......”木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尊座,你不要给我队长说啊......”
“说吧,在这里他听不见。”无容使有些想笑。
“我、我觉得,人虽然是傻点好吧,但是总得有人聪明、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只有聪明的人出来承担了,傻的人才可以继续傻下去。”木子终于把已经在心中整理了数十遍的话说出来了。
“所以,你是宁愿做聪明的人?”
“嗯嗯,是的尊座,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傻的,像我这种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没有资格傻。”木子突然坐直起来。
无容使伸手拍拍他的头,“傻孩子!遇到我也算你倒霉了,明明拼命救了我,我这个人不但不想着报恩还要拉着你来受苦。”
“没有没有啊!我那么没用,挡个骨刺都没挡住。”木子垂下头。
“不管挡没挡住,总之你用生命来为我挡了,我就想问问,为什么?”
“因为尊座这么厉害的人不能死啊!大联盟还需要尊座呢!我就不一样了,如果我的命可以换尊座的,丢卒保车那不是很值很划算吗!”木子捏紧拳头,“那样的话,我也算死的有价值了,就像爸爸妈妈一样......”
无容使愣住了,真的是这样的道理吗?丢卒保车,丢车保帅,很值很划算......可是、可是......人命和棋子是一样的吗?
“怎么了尊座?”
“没什么,”无容使回过神来,笑了起来,“做了聪明人可就不能再傻了啊!”
木子也傻傻的笑了起来:“嗯嗯!谢谢尊座给我一个做聪明人的机会。”
无容使拍拍他的肩膀,走出铁门,对夜空放出一颗闪亮的蓝色信号弹再回到山洞。那是对盟主的承诺,代表平安的蓝色,山下的扫雪人看到了会在第一时间禀报给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