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心情很烦闷,对于他这样的文人来说,心情很少能有不烦闷的时候。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之乐而乐并不仅仅只是范仲淹一个人的所独有的,苏轼也同样怀有这样的胸襟。
对于有人能对出“烟锁池塘柳”这个绝对来,他多少是有些吃惊的。
门房小心翼翼的说道:“桃燃锦江堤,可算得上是绝对,此处有他自己写好的诗文,特此来拜访老爷。”
苏轼放下手中酒盏,未曾抬眉远看尚且在荷花塘边上的李仁和小欢,接过了门房从礼盒中拿出来的诗。
打开以后,苏轼眉头瞬间皱起,发出一声冷哼:“此等文字,与粗陋山夫何异?纵便是学文三载的稚童,写出来的文字,也比这样的文字舒眼多了!”
门房额头上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附身道:“既然是不学无术之辈,那小的这就去驱赶他们出府。”
“去!”苏轼果决道,可却又马上皱眉:“且慢!这诗……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苏轼终于不再纠结于李仁丑到爆的字,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纸,转身背负双手,看向了荷花塘边上负手而立的李仁。
夕阳晚照,正好应景。
乌台诗案贬官归来,正好应情。
苏轼轻轻自语了了起来,一双老目也逐渐变得浑浊了起来:“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好诗啊,好诗!”
“想我苏东坡宦海浮沉,先帝时,多次被贬,今日新帝登基,朝廷用我为年幼皇帝讲解诗文,非我不愿,而是毕生所学更能为天下谋福,废除新政方才是解民倒悬之危不二良策;自回到京都以来,夙兴夜寐无一不在惆怅中。
今日见此诗文,竟然有豁然开朗之态,当真好一个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倒是老夫着相了,非要想着重回朝堂,才可为天下人发声,当今皇帝是幼苗,需要呵护成长,那就让我苏东坡做一个落红化泥!
只是不曾想道,他竟然如此年轻,就能发出这样的感慨来,当真是才人各代出啊,我大宋有希望了!”
“是!小的这就去把先生请过来。”门房应了一声,转身顺着白色大理石修建而成的拱桥,去请荷塘边上的李仁过来。
苏轼再一看,李仁那写的蹩脚文字,不由得轻笑一声:“能写出如此诗文的人来,写的字又怎么可能会这么丑?他恐怕是看出来老夫一心想回到朝堂上为民众发声,却又被任命为给皇帝讲课这样的闲职。
所以故意把字写的这么丑,而诗里蕴含的道理却又如此引人深思,两个相互一对比,岂非是在劝谏老夫切莫因为职务低,而忽略了自身背负的重任啊。
就像这首诗一样,字虽然写的那么丑,但是诗却足矣流
传千古,就如同老夫这个给皇帝讲课的差使一样,很不起眼,可却承载着整个帝国的希望!”
李仁又哪里知道自己只是随意抄了一首千古名诗,就让苏东坡这位大佬自己脑补了那么多东西出来。
“后、进末学李仁,拜见苏公!”李仁走来,拱手一拜。
苏轼嘴角微翘,他听着李仁自报家门就知道这人竟然就是中书门下平章事蔡确推举的那一位皇帝侍读郎啊。
本来他还对这一位未曾科举取功名的侍读郎有些不满,可今日见此诗,方才明白蔡确的确是为朝廷发觉了一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