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哥儿买了咸通门外广济河沿岸十里所有的商铺,这事情你一开始交易的时候,朝廷上边就已经注意到了。”童贯压低声音道:
“仁哥儿想想看,那咸通门外广济河沿岸十里,可算的上是京都心脏地带,原本这一块儿分散开来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可是陡然一下就被仁哥儿一个人拿捏住了。
如果这里出了事儿,那就能直接威胁到京都安全,上边的大相公们,怎么可能不重视起来?”
李仁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震惊缓缓压下:“我有点明白过来了,我现在能安然无恙,也就是说上边已经确定我没有什么造反之心,我购买这些东西,本身是为了报复武家。
至于蔡确和梁惟简,为什么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想要我去把小皇帝带坏了,只知道贪图享乐,这样的话,他们才好长久的把持朝政!”
火光下,李仁和蔡确两人四目相对,隐隐有精光浮现。
满堂大丈夫,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蔡确是新政狂热支持者,太皇太后又是新政的坚决反对者,两人都希望有一个不懂事情的小皇帝,然后才可以互相展开攻讦。”童贯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儿,和我们这些小人物都没有多大关系,仁哥儿你三日后就要去做天子侍读,还需要多多小心,我们就此别过,日后相互帮衬的地方多着呢。”
李仁这才问道:“你穿上着破衣服,是要回家去?”
童贯点头:“我现在成为太监的事情,能瞒一天算一天,我都和他们说我在运河边上帮人卸货,偶尔能回家,穿上这脏衣服,她们也相信。”
李仁眼里带着笑意:“那你从来都不把码头上的苦力带回家坐坐,就怕他们起疑心?”
“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童贯思量片刻,点头道:“还是仁哥儿聪慧,下一次回去的时候,我就提前去码头上雇一个苦力,让他和我回家吃一顿饭,我娘和我妹妹,也就不会起疑心了。”
李仁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指着自己:“那你看我想不想一个苦力?”
童贯哑然失笑:“不行不行,仁哥儿的面皮太白,细皮嫩肉的,完全不像是做苦力的人。”
“面皮太白?”李仁伸手地上抹了一把泥灰往脸上一抹,“现在呢?”
“咳……”童贯干咳一声:“衣服穿得太好了,你这一身孝服底下的衣服,一个卸货的苦力一年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李仁也学着童贯的模样的把身上精美的衣服脱了下来,随手抓起那麻布包裹里臭气哄哄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还把发髻扯散,手里的玉石钻子和玉石束发,一并收了起来。
“像极了!”童贯笑道。
随后,两人上车赶马,向着东京城中最贫穷的街区走了渠道。
马走得很慢,刚刚走进这一片人间地狱的时候,就
已经有趴在地上呻、吟着的乞丐,被车轮子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举着手里的破碗,希望车上的贵人能施舍微末以活命。
隐约可见破屋中火光,是几个穿着同样破烂,披头散发的人,围在火堆边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烤着什么吃食。
老乞丐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看这马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就不再坚持,只是爬在墙角边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