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烛火燃尽前，也未等到另一盏烛火升起。拼命跳动后，奄奄死去。夜色肆无忌惮的涌入，填满这座寂寥的酒楼。酒楼似乎困了，却又睡不着。楼内的两人还在对峙着，却不见兵戈，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聊，却又适才认识。说认识亦谈不上，他们连对方姓名都未知，至少柳晨生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的。

那女子心中有柳晨生接受的理由，柳晨生却有拒绝的原因。试问一个顺民，谁人想沾染这等破事，何况是柳晨生最不耻的鬼祟之事。

美人计，出卖肉体且不见成效，这具使人欲罢不能的玉体，对眼前的男人毫无意义。这最大的倚仗，已然幻灭。原来天底下还有不食色的汉子，今日可算见识喽。

楼外有潦草的脚步声，三三两两。似乎是吃醉酒方才回家的酒鬼。跌跌撞撞的停在酒楼门口呕吐，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随细雨一同洗刷去。他似乎真的醉酒了，神志不清的，摸进这漆黑的酒楼中。他有几斤气力，将几座酒桌并在一起，横躺睡着。

他似乎经常如此，估摸在琨程郡不是正经人家，有闲钱喝醉后，竟是闯入“私宅”入眠。他的身躯庞大，连圆木酒桌也无法完全容纳。

适才有酒客来，且见酒楼烛火熄灭，内无动静，误认打烊。寻他处消遣去喽，临走前还抱怨，这酒楼怎的关门如此早。这酒楼的酒菜便宜，即使大吃大喝也能省下一笔开销。

济安王府犹如白昼，未有一个角落是灰暗的。济安王的密室中，只有两人。秦淮闵与付之洲，济安王似乎离不开付之洲。这位将军已帮其分担太多，这亦是济安王如此意气风发的原因。

“王爷，采花蜂虽死，却有幕后同谋。”嗓音低沉的人是付之洲，他这样说道。济安王在案牍上描画，这位王爷很有闲情雅致。他似乎早有预料，也并不觉得出奇，只顾缓手走笔。他的文墨舞的极好，便是比之书画大家，亦不逊色几多。

济安王弄墨时很专注，便是耳畔有响雷，亦不会理睬。这天下令他担忧的事只有一件，也是随安王朝最畏惧的一件。

“末将已遣地甲出门寻另一只蜂，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付之洲恭敬说道。天地人三甲死士，乃为济安王贴身护卫。全天下除了济安王能差遣，就数这位将军喽。

雨霁，有风起。济安王府园中的植栽枝叶飘零，经不得折腾。温室中的花朵，难见风浪。

柳晨生已释杯，幽灵女子也已消停。两人的目光在灰暗中一并投射出去，似乎能看得见醉酒的胖子，却又似乎什么都望不见，两眼茫然。

那胖子半睡半醒中呢喃道，“若是有个身材水灵的娘皮，就当真是美极。”他抠弄肚皮，却流下一地口水。似乎梦到什么，傻笑许久。笑完后便鼾声如雷，入睡都不消停。

这个胖子若不迷迷糊糊闯门进来，柳晨生与女子恐已打将起来。火气味的空气突然松懈，那女子走上前拨弄汉子。天下不识货的汉子可不多，那汉子被搅扰清梦。醒后怒喊起来，全然不顾这是何处。

他看见女子却又傻笑，惘然无措的模样。也不知他是否看见暗中女子，或是嗅到香气。这种闲汉，向来擅长这等男女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