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勇气真谈不上,全怪那操蛋的情感淡泊。
方默在车尾坐下,列车发动,他与树梢的女孩隔着窗玻璃最后对视一眼。
彼此的眼神复杂怪异。
“好奇怪。”女孩喃喃自语,那个男人竟是给了他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就像是故人重逢。
可她从小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朋友,唯一的亲人也死了绰号狂刀的家伙手下。
她的脑海波涛汹涌,过往的一切雪花纷飞般到来。
亚洲,印度,一个曾经饱受殖民掠夺的地方,从她有意识时她就待在那里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自小就顶着一副与当地人截然不同的面孔行走在苦难的大地上。
没有人同情她,她的那张面孔让人厌恶,身边的孩子叫她杂种,一定是英国佬强奸女人生下来的。
她活在满世界的刀枪剑戟里,野人一般生存着,为了食物,她可以付出任何东西。
常常有些大腹便便的男人指着她,瞧那个婊子,只要你给她一点食物,她就可以让你爽上一天。
事实确实如此,她不懂什么叫做尊严,只知道要活下去。
可从来没有人愿意花上一点食物去和一个流着屠夫血液的女人做爱,他们认为这样是对先祖的亵渎。
十二岁那年,时腕对孩子的保护机制失效,女孩陷入了八方的追杀,人们看她的样子都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所幸经年的茹毛饮血也造就了女孩不凡的体格,她几次死里逃生,直到一个清晨,结束四小时睡眠醒来的她,陷入了十余人的包围。
再没有退路,八方都是杀机,生命中她第一次拔出骨头磨就的刀刃,向着人们冲了过去,凭着山野猎食野兽的经验,她凶狠而凌厉的将骨刀递入了一人胸膛中,搅动,彻底捣碎心脏。
骨刀抽出的一刻,温热的血溅了女孩一脸,她颤抖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捂着心口,哀嚎着倒地。
她害怕了,流淌的血将寒冰注入心底。
她跌坐在地,惶恐地将骨刀扔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害怕得像是个几岁的孩子。
“婊子,垃圾,果然英国佬生下来的杂种没有一个好东西!”
“杀了她!”
身边的人叫嚣着,就要向前杀了女孩时,一个腰间挂着长刀的武士破开人群,走了进来。
“让一让。”他淡淡的说着。
众人被一股力量分开,武士走到女孩面前,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后者抬眼,映入眼底的是一张爬满细纹的脸,眉眼温暖。
“你很棒,愿意跟着我吗?”他轻声的说。
“你能给我食物吗?”女孩声音清澈。
“当然了。”
“那我愿意。”她认真地点头。
“你们谁认识他吗?”
“不认识。”
“去特么的,这个垃圾竟然还有同伙,一起上,杀了他!”
众人从失神中暴起,握着手上简陋的武器,蛮横的冲了过来。
“闭上眼睛。”他微笑着说,抚过女孩的面颊。
长刀在下一秒出鞘,凄厉的光闪烁着,他对着人群挥出了一片山海,没有一点杂音,只有刀刃切割空气的声响,几息之后,他拉起女孩的手,从僵立的人群中走过。
他们迎着炽盛的光,去向了极远的地方,身后,众人的身体开始坍塌,溅射出的鲜血如骤雨落下。
“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杂种,不知道算不算是名字。”
“当然不算了,你是这个世界的晨星,将会照耀整个时代。”
“叔叔叫什么名字?”
“我啊,”武士笑着,身边卷起狂风,“风魔。”
“我们要去哪?”
“必须要去的地方。”
她第一次穿上整洁漂亮的衣裳,第一次坐上饭桌,第一次学习人类的礼仪习俗,第一次被人所尊敬……无数无数的第一次。
后来他们登上了巨大轰鸣的轮船,跨过蔚蓝无垠的大海,去到一个叫做日本的地方。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夜姬了,要记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想取你性命的,杀了就对了。
夜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