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杏娘你可救了我的急了。”一名五短身材,白面微麻的妇人,正握着胡杏娘的手寒暄。
“你可不知道,那元家泼天的富贵,眼里那个挑剔哟。”她边说边引着胡杏娘和陈忠让到一座小院里。
“我年初给元家送了两回人,回回能留下一半都算是好的,这还是挑丫鬟,就是挑小娘也就这么着了——偏偏又还嫌不够使,从上个月就开始催我了,我这好容易给拢了六个,不定能留下俩仨不呢,正想着这回怕是要落空了,可巧杏娘你就来了,可是解了我的急。”
胡杏娘进了院子,不着痕迹的一打量,青瓦粉墙的院子,拾掇得整整齐齐,夯得实实的过道,墙上攀着丝瓜扁豆,屋前柿子树下还有乘凉桌椅,院角搭着鸡棚,开着几畦菜地,便知刘二嫂这两年日子过得不错,脸上堆了笑道:“得了嫂子的吩咐,哪敢误嫂子的事哩?自打听李长贵带了话说嫂子这要人,可不忙着走村串乡的收罗去?倒是这两年年景还成,庄稼人过得来,肯卖儿女的就不多,这才花了这么些时日。嫂子说要好的,那粗笨的谁敢往嫂子眼前领?可不得费心挑拣过再带来给嫂子看哩。”
说着又招呼陈忠,接过他手里的两个竹篓,“给嫂子带了点自家晒的好瓜菜,这一篓子是自家种的嫩茄子,这一篓子是山上挖的好笋,都是晒好了的,这么点东西儿拿不出手,嫂子可别嫌。”
刘二嫂子一拍手儿:“嘿,可说什么哩,杏娘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们两口儿这是为着帮衬我,才大老远的来这一趟,咋还能带东西儿?叫我都没手接!”说着,叫过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嘱咐道,“快飞跑去铺里喊你叔爷,说家里来客了,叫他闲事都搁下,打两斤酒,割两刀好肉,再带一只烧鸭儿回来。”小丫头得了话,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边胡杏娘还想客套,刘二嫂早把她和陈忠让到树下凉桌旁坐下:“这会子屋里不比院子里凉快,你两口子可别怪我失礼。”一边说,一边又招呼茶水,又问:“你家冬哥儿咋没一起来?”
“嫂子可别这么见外。”胡杏娘拦了刘二家的不让她张罗,笑道:“冬哥儿念了私塾,不比以前满地里混野了,这次一气儿带来六七个,也没他的地方。”说着又打量一下捧上茶水瓜果的两个丫头,眼睛一亮:“哟,这是嫂子这回收的人?可是好模样。”
“为着挑这几个,没跑细了我的腿呢。”
胡杏娘就要起身:“我带来的那几个,还在车上,这就领来叫嫂子过过眼。”
刘二嫂忙一把按了:“你歇着,大老远刚到,水都没喝一口,瞎忙啥。”说着就指了一个穿着浅红布袄的半大丫头:“去院门口,把车上的丫头们带去屋里歇着。”说罢才向胡杏娘笑道:“你急啥,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小的们也得歇歇,回头缓过气来再看也不迟,我还信不过你?”
正说着却怔住了,眼瞧着门外走进来的那一队小丫头里,末尾的一个大的,细条条的身子,到是个好人才,关键是她手上扶着的那个小的,一身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裳,蓬着头看不清脸,一步三挪,要倒不倒的样,刘二嫂心里纳闷起来……这是街上拣了个小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