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腾啊,”她笑盈盈地说,“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做礼拜?”
他摇头拒绝,因为他的内心时时刻刻与伟大的树神同在。我是一名拜树徒,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
农妇一会儿看看丈夫,一会儿看看男孩,脸上仍旧挂满和蔼笑容。“不着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上帝的伟大之处,到那时你自然而然地就会选择成为一名救赎徒。”她转头面向丈夫,“哪天让神甫来家里为他指点迷津吧。”
昆廷早就注意到这个村庄里已经没有拜树徒了,树海里大部分地方也都一样,只有翠城和其他几个被拜树祭司牢牢掌控的要地还坚信着古老的信仰。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享受着现在的生活。
总有一天我要说出真相,但不是现在。可如果不是现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该继续欺骗他们了,这是两个愿意把陌生人当做家人看待的好心人,他们有权知道我究竟是谁。
他们全都撂下饭碗后,昆廷终于下定决心,“我决定跟你们谈谈我的过去。”
“他终于肯开口了,真是个羞涩的孩子。”农妇兴奋地看着丈夫,“有什么秘密不能公开呢?咱们都是实在人儿。”
“你们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吗?”
“我们只关心你现在是怎样的人。”农妇毫不犹豫地说。
“我撒了谎,我的名字不是昆腾,而是……”
“没关系,”农夫也替男孩打气,“勇敢地说出来吧,这样一来我们终于是一家人了。”
“昆廷。”
“真是个好名字。”农妇笑眯眯地说,“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你本来的名字,我们也可以一直称呼你为‘昆腾’。”
“我的家在翠城。”
农夫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但农妇还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看着那张越来越严肃的面孔,昆廷的眼睛湿润了。你明明说过不在乎我的过去!他肯定不会排斥我的,绝对不会,他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我会跟老伴儿谈谈这件事儿,”农夫开口道,“你先休息去吧,明天早早起床。”
袒露真相的男孩来到牛棚的尽头,躺在灯芯草床垫上。尽管夫妻二人几乎天天要求他跟他们睡在一起,但每一次他都拒绝了。我现在还没资格成为他们的家人。他双手抱住后脑勺,望着乌漆墨黑的天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无限重复的念头:保佑我,树神,千万别让他们赶走我。
第二天昆廷在公鸡的打鸣声中苏醒,但老两口起得比鸡还要早,此刻他们正在院子的简易门前等待着,或许他们担忧得一整夜都没有入睡。昆廷靠近他们,农夫的神情仍然很僵硬,好像昨晚的表情始终挂在脸上,不曾褪去;而农妇的神情则表现出鲜明的恐惧,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怨恨。她一定是在埋怨我跟他们生活了这么久,却没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尽早说出来。欺骗或许是死灵法师的本性之一。
夫妻二人为他准备了一个包裹,这对昆廷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毕竟其他人给他的只有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