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沉默不语,眼睛直看着司马相如,一个念头忽然爬上心头。
她还是不死心,打定主意遂举起酒爵敬道:“请先生饮了此爵,本宫还有一个不敬之请。”
司马相如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本宫现在就是有万般悔恨,怎奈与未央宫咫尺天涯,心意难达天庭,所以现在只有先生可以救本宫了。
本宫有意请先生作一篇赋,以道对陛下的思念之情。陛下若是听了……说不准会回心转意。”
“娘娘的用心臣明白了,臣这就为娘娘写来。”
司马相如正微醉,没有想那么多,却是慷慨地答应了。
而在一旁的卓文君心中却急了,当年司马相如就是乘着醉意抚琴高歌,赢得了自己的芳心。
可现在是什么情形呢?是皇帝夫妻之间的恩恩怨怨!那里是旁人可以横加干涉的?
他这样借酒恣意,信马由缰,惹出乱子如何得了?
可是,当着阿娇的面,卓文君又不便明说,只是暗地拉了拉司马相如的手道:“夫君今日醉了,哪里能写出什么好文章?待明日酒醒之后,再为娘娘写就不迟,现在还是回去歇歇吧。”
司马相如却甩开卓文君的手道:“夫人说哪里话,我何曾醉了?我不过是将娘娘的心意说给陛下听而已,这本来就是成人之美的事,为何不能现在便做赋?”
“夫君!陛下命夫君看望娘娘,可没有让夫君写文章啊!”
卓文君有些急了,不顾阿娇在一旁就说道。
“陛下?陛下与我是何种关系?前几日我们还杯酒为赋,雪中唱和呢!”
司马相如摇摇晃晃地说着,就铺开了洁白的绢帛,洋洋洒洒地写开了。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踰跌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伊予志之漫愚兮,怀真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
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
一篇赋罢,司马相如将笔扔在案上,独坐一旁一言不发。
写好赋必先融入感情。
对于阿娇的境遇,他其实是有些同情的,更有那么一丝体会。
他黯然神伤,默而不语,被字里行间的悲郁浸渍得神情恍惚了。
阿娇没有闲着,此刻忙为司马相如调了一碗醒酒汤。
过了小半日,司马相如才逐渐苏醒,仰天长叹:“悲乎哉,人生命途之多舛也……”
阿娇捧起墨迹淋漓的赋文,细细读来,一读一垂泪,再读而心若涕血,整个心都被赋的文字揉碎了。
她现在多么怀念当初的日子,太皇太后在世,陛下敬她爱她,待她多么地好……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踰跌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
阿娇心中哀呼:陛下啊!你可知道臣妾的惆怅。一夜夜地临月长叹,向月自语。一次次期盼,一次次失望。
冰轮清辉,有谁能读懂阿娇彻心的疼痛呢?是司马相如的文字撕开了她几近麻木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