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说的话,为了除去他自己在梦中的影响而不产生违和感,才是真正令我头疼的地方。
为了消去心中的顾虑,顾不得在珂洁的梦境中过多停留,我便把主导权交给了奥涅,独自折返回了陈宅。
走进房间,看着房内的装潢,让人不禁感慨,从正门进来倒是头一回。
即便摸着黑也还是能顺着扶手爬上阁楼,凭着感觉找到那间打不开的房门。
在路过有陈尸体的密室旁时,我和索斯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但也都默契地将对方忽略出视线。
毕竟,现在我们都没什么好和对方可说的,叙旧太过儿戏,发问又过于愚蠢。
伴随着钥匙咯噔一声的转动,这道之前无论我用怎样的方法都不为所动的门就这样,为我现出了隐在它之后的东西。
可惜此刻的我没有孩童般发现宝藏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倒不如说连知觉都快没有了。
在看到门后那熟悉又令人战栗的脸后,身体便反射性地冲了上去,不等我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匕,整个人变只觉天旋地转,最后进入脑中的影像只有陈瑞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
这里,是众多不为人熟知的小镇中的一个。
这里,没有梦灵,没有事务所,也没有被称作梦约者的男人和少年。
这里,有的只是一位名叫珂洁的少女,和她简单但幸福的人生。
在这里,她不会再以陌生人的身份融入熟悉的圈子,因为那仅存于表面、用来保护自己的倔强已被生活无限的善意包容。
在这里,她不会在额头留下铭记一生的伤痕,因为那曾注定要离她而去的少年此刻正陪伴在旁。
在这里,她不会失去双亲,因为那曾注定要折磨她良久的梦魇没有存在的可能。
就这样,少女一天天成长着,成长到了最合适一口气破坏掉的程度。
和深爱的人结为连理,在童年伙伴和父母长辈的祝福中步入婚姻殿堂,拥有了彼此爱的结晶,女孩的名字取作盼蕊,意在期盼她时刻充满春日百花初吐芯蕊的朝气。
一切看来是那么的顺利成章和自然,自然到只有完美的编曲和演奏才能媲美的程度,事实上,这是一部前奏舒缓幸福然后爆发的咏叹哀调。
和往常没有两样的周末,等待着女儿归家的父母正有说有笑,以至于被匕首穿透时丈夫陈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珂洁整个人在震惊和颤栗后旋即被愤怒充斥,她一把掀下行凶者的面具,露出的却是熟悉但又意料之外的脸。
脸的主人是谁,已经没有了记忆,随着梦境世界化作碎片的支离破碎,珂洁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随着整个世界的崩塌,再一次,坠入了无尽深渊。
梦终究是梦,哪怕是梦灵和梦约者构筑的梦境,也都得遵守这条与现实划开界限的不成文规定。
看着一言不发却涕泗横流的少女,奥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现在,才正是时机成熟之时啊,佛佛佛佛佛。你,不这么觉得吗,陈先生?”奥涅对隐在少女身后的黑影笑道示意。
黑影也不失所望地回以一笑。
“你想要看看,真正的绝望为何吗?”
少女像没有听到一样,摸了摸刘海后的伤痕,从笑脸猫的口袋里,不加犹豫地,抽出了布满锈蚀的备用钥匙。
“撒,让我看看,重归故里,小子你的本事究竟有没有退步吧!”
…………
望着眼前这个和陈瑞泽同符合契的家伙我只有无限的不解和懊悔,不解究竟还有几个陈瑞泽活在这世上,懊悔自己过于自信所酿成的后果。
“你,就不想问问我到底是谁吗?我是你的话肯定会忍不住的。”这位陈瑞泽叫我只是干瞪着他便先找起了话题。
“哼,还有那个必要吗?你倒是,看见我应该早就忍不住要报一刀之仇了吗?”或许也就只有此刻还能嘴硬一下了,仇恨和后悔在肉眼可见的劣势下都是无可奈何的。
“你说的倒也没错,前提是你像现在这样不把我的身份带入的话”他反而不理我的挑衅,继续自己的话题。
这样随和和自说自话,似乎的确和我认知里的陈瑞泽本人有着极大的出入,难不成…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眼神,不愧是炳兴,你果然猜到了”老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然后,用一句奇怪的比喻验证了我的猜想:
“要是被你囚禁的是比克的话,那我,就是天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