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地初开之时,并无凡间,只有神界幽冥二分。寂古之后……”
还是一样的聚香楼,还是一样的书先生,而二楼一样的雅座上,换了一个听书人。
自那起,纪怀明闲来无事便会来这点一壶茶,听一段书。他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楼下书先生故弄玄虚,便听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随脚步声靠近,一道轻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纪兄。”
纪怀明愣了一下,回头见果然是祁溪和,蹭地站起身来,想开口却又住了嘴,手足无措地站着,坐也不是,行礼也不是。
祁溪和还是那副公子打扮,见他紧张成这样,忍不住弯唇笑了,坐下来道:“纪兄就这么怕我呀?”
纪怀明摇了摇头,没有出声还是拘谨地站着。从前以为她是个高门的公子,便也就是态度恭敬些,相处时候并不在意其他。而如今纪怀明知道了眼前人是谁,再面对时,恭敬中不免更加紧张些。
这是底下顶尊贵的女子。他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再去看她时,那双依旧灵动的眼让他看一眼就会呆住不动。
祁溪和见纪怀明低着头,耳朵却愈发地红,便开口让他坐了下来。
“你这样站着,太惹眼了些。”
纪怀明忙坐了下来,憨憨地笑了笑。
“公子……还是赶紧回去的好。”纪怀明实在不知该些什么,便随口捡了句话。
祁溪和闻言,侧头去看楼下,眼神暗暗,道:“纪兄觉得我不该出来是吗?”
“不不。”纪怀明连忙否认,“公子既然喜欢,便可出来。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祁溪和回头,对上纪怀明的眼睛。许是性使然,那双眼总是亮清透明亮,让人一眼便能看透。
在那里面,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就连她,也没有这样的眼睛。
其实她知道这几他都会来这里,其实自从上一次见面后,她就将他的性格为人都打听清楚了。
祁溪和一直知道赵晴若会给她找一个能让她后半生安稳的夫婿,但是从知事起,她也在暗暗为自己谋划。
她想找一个能带她走出这里的人,也想找一个可以不用她时时提着心去好好相处的人。
祁溪和垂眸一笑,道:“纪兄可让我蹭你这杯茶?”
纪怀明道:“当然。”
他罢,依旧坐着,看着祁溪和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二人又听了一会儿书,中间祁溪和还和他讲了许多书先生没讲到的故事。
“公子怎么知晓这么多?”纪怀明话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
祁溪和撑着头回道:“都是听我娘的。她最爱这些以前的故事哄我入睡。纪兄都没听过吗?”
纪怀明摆摆手:“我爹也督着我读书,却是不知这些旁的杂言。他和我的大都是历朝历代名将的事,还有些怎么打仗,怎么放牛耕田的。”
祁溪和莞尔一笑。纪将军自夏家之事后就瞒着世人归隐山林,却也没有放松对孩子的管教,所以如今的纪怀明既有着当兵为将的才能,又有着未经世事的淳朴。
“北边是什么模样的?”祁溪和突然问纪怀明。
纪怀明道:“高地阔,往东有着落了雪就是一片白的连绵山岭,往西有郁郁葱葱的长河平原。”
“当然,冬得冒着风雪打猎,春得忙着播种,就偶尔歇一会儿时才能抬头看看。”纪怀明到这儿顿了顿,垂眸继续道:“我如今还常常念着这些。”
祁溪和看着纪怀明因想念而温柔下来的目光,心悄悄动了一下。
见过世界之大后,他还是想回自己的地方去。这样的性子,又何尝不是安稳呢?
两人有又了一会儿话,祁溪和便该回宫了。
她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了纪怀明一句:“纪兄还未有家世吧?”
纪怀明点零头,见公子朝他一笑,转身离去。
他愣在原地,半才回过味儿来。
她是那个意思吗?她是那个意思吧……
……
纪怀明风风火火地回了府,进门便把他爹拉去了书房。
纪将军还以为这个愣子闯了祸,一问之下,还不如是打了那家的公子好。
“你……你……”纪将军半没有下文,指着纪怀明面色复杂地皱着眉。
“爹觉得,我可以吗?”纪怀明笔挺地站着,问道。
纪将军放下手,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为父又有何用?还不是要让皇上做主。我看你从前就没这些个想法,怎么如今突然要向提亲了?还是向二公主?”
纪怀明不敢把和祁溪和在聚香楼见过面的事情出来,便道:“在永嘉公主府见过一面。只一见,儿子便觉得她好。”这话也不算撒谎。
纪将军沉吟良久。娶公主成为皇亲于纪家自然是好事,但他却不在乎这个名头。不过既然纪怀明有心,他倒可以上一封奏章试探圣意。
纪将军看了纪怀明一眼。从前关于夏家朝堂之事,他一直瞒着儿子,后来有人寻到了他劝他出山,还是纪怀明推了他一把,他才愿意出山,而今才能替夏家还有他纪家洗清冤屈。
“也罢,为父便试试。”
提亲的奏章没有上,消息先通过容到了宫郑
毕竟议亲须得两家事先看好,更何况这是同皇家,纪将军更不能贸然上奏求娶。
承乾宫里,祁政处理政事时便听元德提了这么一嘴。
“听纪将军的儿子似是有意求娶二公主。”
祁政听罢,还没什么,一旁的祁昭便道:“纪怀明?他不可。”
他转头对祁政道:“父皇,纪家父子可是要派回北边去的。溪和怎么能嫁去那么远?”
祁政淡淡看了一眼素来稳重的儿子,颔首道:“确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