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克维尔的实体像是水一样跌落下去,被阿纳娜可捉住的那只手也一并融化。
暗影化,影子术士一个比较高级的应用。
作为暗杀者职业,影子术士从来都不擅长和敌人刚正面,利用魔法隐藏自身,限制敌人才是影子术士最常见的战斗方式!
阿纳娜可的一拳将黑水打得崩散。此时,卡赞瘟疫已经蔓延全身,只剩下上颚以上的部分还依稀留着原样。
“克维尔,克维尔!”副会长惊叫道,他可没有化为暗影的能力,直面一个鬼化怪物?拜托,他可是文职人员好不好!
然而在失去理智边缘左右横跳的阿纳娜可显然没有半点怜悯,或者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基本认知能力。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只是一个狗腿子……呃,啊……”一个连滚带爬试图逃跑的混混被阿纳娜可抓住,下一秒,混混的脖颈上出现一个深深的血洞。
失去了正在对敌的目标,鬼化的阿纳娜开始了无差别杀戮。卡赞瘟疫不仅给了她超凡的速度与力量,还有动物般敏锐的战斗直觉。
一股猩红旋风席卷屋内,离得近的,背对她的都被优先杀死,每一次攻击都是断肠剖腹般的残杀。
不想省半点力气,不懂省半点力气,鬼化怪物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嗜血欲望,方才的恐惧、绝望、后悔……种种感情全都归于一种——杀戮!
“顶上,全都给老子顶上!克维尔,你他娘的还想不想救你家那个老不死的!”
副会长的惊骂声非常刺耳,屋内的阴影因之微微波动。随着波动的发生,四方上下的灰暗出现了渐变。
天花板与四周的越来越淡,地面的阴影越来越浓。
浓稠如泥的阴影陷住了鬼化怪物的行动,怪物挣扎起来,嘶吼起来,纵使它力大无穷,却也挣脱不出沼泽一般的黑暗。
暗影沼泽一直上升,很快淹过了幸存者大腿,并且速度还在加快。
“克维尔,你在干什么?!你是想淹死老子么!”副会长跳到了椅子上,这可不是游戏,技能还智能识别敌我。
溢满屋内的暗影沼泽陷住怪物的同时还陷住了幸存的混混,并且由于他们体积比鬼化的阿纳娜可大而力量却远远不如,被吞噬的速度还要更快。
暗影又波动起来,这次的波动十分剧烈,仿佛整座屋子在颤抖。最终,沼泽在即将淹没副会长脖子时停了下来。
大半个屋子被淹没,除了寥寥两三个站到高处的侥幸不死,所有人都被暗影吞噬。
黑衣克维尔苍白的脸浮现在沼泽之上,原本阴沉的脸现在更显得病恹恹的了,使出这种招式对他来说也是极限。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劫后余生满脸庆幸的副会长,微不可查的厌恶与杀意一闪而过,旋即恢复往日的麻木。
“死了吗?”副会长后怕的问道。
“……快了。”克维尔回道。
……
氧气渐渐耗尽,窒息感掐死了阿纳娜可的大脑。
还是……要死了么……
弥留之际,残存的理智又涌上了脑海。
父亲……母亲……
人生前七年的温情开始回放,父母的模样都很清晰,因为她每晚都会梦见。
血……火……
卡赞瘟疫又开始侵蚀她的意识,随之而来的,是人生后七年遭受的总总迫害与辛酸,她经历的在其中是一小部分,她看见的更多,甚至更深刻。
画面定格在阿肖狞笑靠近的一幕。阿纳娜咬紧了牙关,一股灼心暴怒腾然升起。
不,不要,我不要死,该死的是他们,是黑龙会,是那些该死的变态老爷,是这个不公的操蛋的该死的世界!
体内的卡赞瘟疫响应她的愤怒,疯狂地催促体细胞增殖,疯狂地将瘟疫撒播到体内每一个角落,甚至,向脑灰质进攻!
大马猴遗留的血珠静静悬浮在脑灰质当中,像是一个悠然的田园老翁,一动也不动。
卡赞瘟疫在它周围盘旋,试探,始终不敢进一步。最终,卡赞瘟疫还是发动了进攻。
只有占据了脑灰质,它才能最大限度的控制阿纳娜可的整个身体!
……
“不对。”克维尔皱了皱眉头。
“什么不对?”副会长问道,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我的血,我的血怎么回事!”一个幸存者尖叫道,他在刚才的慌乱中磕破了头,原本伤口已经结痂,此时却不受控制的流血不止!
其他活着的人就这么看着他的脑袋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从伤口涌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简直成了喷泉。
这下,副会长也感觉到了体内鲜血好像受到什么号召,争涌着要从毛孔中钻出。
“她还没死?!”阿肖叫道。听到他讲话,克维尔这才注意到这个人渣居然也幸存了下来。
“快杀了她,我命令你马上杀了她!”副会长的声音带着惶恐。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克维尔准备沉入暗影之中,沼泽内部忽然爆裂开来。
淡淡的鲜血气味弥漫室内,数股血流汇向中间的血色光晕。光晕之中,本应死去的女孩好端端的站在地上。
黑衣克维尔驱动暗影向她压去。
“杀……”
又是那破风箱一般的沙哑和低沉。怪物仍保持着鬼化的模样,但颜色却比之前鲜艳得多!
“砸死她,砸死她!”阿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他紧紧盯着阿纳娜可,要亲眼见证她被砸成肉渣的场面。
然后他的世界观崩溃了。
面对整个屋子的暗影,鬼化怪物轻飘飘的挥出一拳。
暴烈的拳风随之掀起,径直打破了暗影,余威不减,直接干碎暗影之后的墙壁。
阳光进入,暗影迅速消融。
克维尔想逃,却看见一道红光闪过,鬼化怪物恰好踩住了他的本体。
克维尔闷哼一声,壮士断腕,舍了那条腿化作阴影钻进下水道。
他运气不错,如果不是碎的那面墙恰好面向后街,恰好有一连串的碎石落到下水道口附近,他就要殒身于此。
然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卡赞瘟疫渐渐从阿纳娜可身上褪去,一如前面大马猴所做的哪样,血气之珠一个一个的从卡赞瘟疫手中接纳阿纳娜可的体细胞,不过这次,血气分流的力量没有完全消失。
“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放过我吧,求你饶了我,我也是逼不……”阿纳娜可走到阿肖面前,不等他说完话,一巴掌扇掉了阿肖的半边脸,残余的红白浆往外滴答滴答地涌动。
“你不能杀我,我是黑龙会副会长,我们会长可是……”她又走到副会长面前,同样也是一巴掌,不过这次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头都给扇了出去。
两具跪在地上的尸体还在不断抽搐,他们其余部分的身体还在向中枢发射着信号,试探自己是否还活着。
阿纳娜可?塔达琳,十岁,她漂泊流浪,骗过,偷过,抢过,与野狗争食,与乞丐争铜币,但在今天之前她仍是个好女孩。
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杀害任何人。
外边的太阳逐渐西沉,今天,阿纳娜可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