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一直在追逐着光,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一个小太阳般的存在来温暖照耀身边的朋友。可昀不知,于她而言,她其实已经是光了呢……想要这把剑摆脱“剑道”的宿命,她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用这吸收了全城喜怒哀乐等种种情绪的魔躯铸剑,再把这柄剑交给昀。
如果有能谁帮这柄剑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那么一定是她。
吴铭咬住舌尖,绑起袖子,拎上熟悉的工具便迅速开始了接下来已经做过千千万万次的工序。
口中逐渐有腥味弥散,吴铭无心在意——他又如何敢分心在意。只能借着这微不足道的痛意让心神愈发专注,下手愈发沉稳。
大巧不工,他并不打算在这柄剑上做更多的装饰,那金光紫气交织的寒芒便是强大尊贵的最佳象征。
一切动作都无需经过思考,而是早已深入每寸肌体的习惯,以行云流水形容尚稍逊一筹。台下那些早已凑近围观的弟子甚至看不清他的具体动作。
锤炼,淬火,开刃……
漫长的时间仿似倏忽而过,那些都颇有岁数的弟子们睁着不知多久没合过的酸胀的眼睛欣喜地高呼起来:“成了成了!”
吴铭的汗已湿透重衫,手中的工具滑落至地,殷红的一线鲜血从嘴角漫出。他热泪盈眶地看着眼前的作品——这可谓他此生最满意最用心之作。
“大约,没有算辜负您吧,母亲……”
他一手握剑柄,一手抚剑身,举起来在熹微的晨光下仔细地端详着这柄剑,欣赏着那金紫交错的寒芒幽幽变换,不知其引起的天地异象,亦未发现台下不知何时已然悄然无声。
直到一阵掌声响起。
“不愧是小齐呢,连当年铸的剑如今都能铸成令天地变色的又一剑了呢。”
吴铭蓦然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陌生男女——那女子身着百花裙,发间别了一朵娇艳的酡颜花,身姿窈窕,面容清纯,眉目间却又带了几分妩媚,此时一双剪水秋瞳正含着笑意望向他,方才那阵掌声与话语也是来自于他;那男子则围着一件斗篷,灰发银眸,此刻正神情淡然地注视着他手中那把刚刚铸就的剑。
而他带来的那些甘为剑道献身的弟子们却皆如平阳城的那些居民般躺倒于地。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奇异的微笑,仿佛置身于什么极乐世界。此外,在他们的心口都有一株带着血丝的嫩芽缓缓钻破他们身上齐剑山庄的檀色服饰,然后在清晨尚且柔和的阳光下灿然绽出一朵带着血色露珠的纯白荼蘼花。
与此相对应的是,他们服饰下的身躯在急剧的萎缩,那奇异的微笑在逐渐苍老干枯的脸上显得愈发可怖阴森。
至于生死,自然不必再论。
“汝等何人?所为何事而来?”吴铭压住心中的愤怒惊异,冷静地一手将那还未来得及命名的新剑护于身后,一手抽出了自己的配剑“沧浪”横于胸前,又微微俯身护住周身重要命门,已然十分戒备。
“何人?我们是神。”女子微笑道,仰起下颌,语气中是掩不住的高傲,“神剑,自然只有神明才配使用。汝身为神剑,却自甘沦落凡间下界,与卑微的人族混迹一处,若非念在齐的份上定要将汝折断重铸。今日便也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剑交出来,然后跟我们走。”
想剥夺他的自由吗……可如今的他早已不止是一把剑。吴铭对于这样高傲的神明有种本能的厌恶。只是他如今却该如何脱身?以防万一,广场的后门外他倒是暗中留了个剑灵护法,然而眼前这两位实力深不可测,那护法就算收到他的信号赶过来,恐怕也……
“敢问二位神明的尊姓大名?”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对他们更深的了解。
“他在往剑上注力。”那一直默然的男子却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