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股汹涌而清洌纯粹的灵力扑面而来,久不觉便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棵巨大的梧桐竟枯枝发芽,老树逢春,原本暗金色的枝干在瞬间褪尽陈旧焕然一新,可称得上璀璨夺目。
整个深谷如春风拂过,焕然一新;金木翠叶,繁彩交织。
“真是奇……”迹字在他看到她将手伸至凤的喙中时梗在了喉头。
凤的眼中亦有愧意,喝着便合上了眸,然而身上的羽毛愈发光彩照人,原本有些耷拉收不紧的翅膀如今也有了力道,可以一窥往日翱翔天空的雄姿。
喂了大致一碗左右的血,女子方收起手,匕首落地化作点点荧光,然后她又从镜中唤出了一支陶埙缓缓吹奏起来。其声浊而喧喧在,悲而幽幽然。
那凤便在这样的曲音中立了起来,扇了扇翅膀,在引起的一阵大风中长长哀鸣。然后亲昵地蹭了下那女子,带着几分决绝与悲壮振翅而起,绕了陪伴它不知多少年月的梧桐一周,毅然向西飞去。
直到看着它与天际融为一色,再也无法看到它宽阔的翅膀与优雅飘逸的尾羽,女子方才放下了陶埙,又看着它在手中化为一团光消散无影。
久忽然便有了些天地苍茫之感。
“你是在给他送行吗?”看着女子转身便离去,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回头望了眼他,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把视线移到了那仿若重获新生的梧桐上,道:“它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便托青鸟给我传信,说与其看着自己不可挽回地一天天衰老,它想用最后的时间去见见许久未见的故友——虽然很有可能撑不到那里,路上便羽化了。我来给它送个行,顺便助它一臂之力。”
“这是天地间的第一棵梧桐与最后一只凤呢……”女子最后的话已化作长长的叹息。
“……”久也仰头望向那棵浮空的参天梧桐,千言万语想说却又都堵在心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是与那女子一同静静站着。
时间一时仿佛凝固,不过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久很快察觉有别人来了。
“有人过来了,不止一个,应该是察觉到这里的异变了。”久转头向她道,忽然想起还不知道她是谁。
女子却是蹙了下眉,道了声多谢然后转身便小跑起来……
“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仙人小跑的样子了,忽然便有些想笑。难道她血液里有那么强大纯粹的灵力自己竟不会术法吗?纯粹……有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被抓住。他捻起御风诀几乎是瞬间便移至了她的身旁,看着她诧异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我来,我带你藏。”
“哎?好……”女子似是还没太反应过来,久便一手捻着御风诀,一手挽着她的臂御风而行起来,同时又给两人身上加了一个隐身咒,从与入口山洞相对的方向直接飞出。女子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捏起他的一点袖子,仿佛这样要是真摔下去就没事一样,让久忍不住又微微一笑,却化解了他的一些羞涩。
虽然早前也有收到过信徒关于婚姻家庭甚至是生子一类的祈愿咳咳,但是他还是第一次与女子这般近的接触。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情羞涩了,因为他发现翻过山头后眼前尽是为仙雾缭绕的郁郁苍苍的神木,不时还有灵兽灵鸟的鸣声从其间传来,然而根本看不到路……这里还有路吗?
久正犹豫要在哪落下时,挽着的那女子却是伸手随意一指,“在那里把我放下吧。”
“好。”虽然也看不到路,不过既然她指了就不妨去看看。
然而等他捻着御风诀挽着她落下时,却发现那里正是一条掩于葱郁草木间的主路与小路的交叉口。
“好厉害,姐姐是怎么发现这路的?”这是他纠结了一路想出的称呼。
女子看了他一眼,却是摇了摇头道:“随手指的罢了。”复又问道:“你要走主路?”
“正是。姐姐真是谦虚呀。”
她又摇了摇头,唇角似乎还有一丝苦笑,然而并无意解释,只踏上那条小路,便走便道:“多谢了,我欠你一个恩情,以后若有机会我自会报答。”
他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她那时并非谦虚,而真的是随手指的路。
原本还欲再回说‘不必客气,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云云,她的身影却在五步外陡然消失了,应是这里的法阵已然发动。
念及她对这里看似还比较熟悉以及很快就要开始的那个会,久便不再追上去,而是迅速地沿着由黑珍珠缀成的阴阳鱼所标识的主路离开了。
‘只是,还不知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