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该是这样!
张小乙内心深处如此告诉自己。
或许,查出杀害罗阳的真凶,然后再果断离开长安,也并非来不及……
当张小乙赶到万年县县衙时,风雨已然飘摇,身上的不良人皂服被打的透湿,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由于天色已晚,衙门内部吏员已经散班,张小乙在看守兵丁那里递上腰牌,对方随意看了两眼便放他进去了。
散班后的万年县县衙空荡荡的,除了各处守卫的兵丁,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人。
当然,如果那个人就在万年县县衙居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理论上说,能够在县衙中拥有居所的,只有万年县县令汤如海及其家属。
不过,万年县县衙有一个例外——钱老。
作为仵作界祖宗辈的人物,钱老的来历颇为神秘,就县衙中流传的小道消息来说,钱老应该是从大理寺中退下来的人员,来万年县县衙只是养老。
钱老无儿无女,县令汤如海悯其孤老,便让人在县衙中收拾了一个住处,供钱老居住。
这种举动中透着一丝丝讨好的意味,让钱老的身份更加神秘起来。
张小乙也不知这些流言是真是假,只是他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杀害罗阳的凶手,提及了大理寺证物房里的弩箭,以张小乙的身份想要接触到弩箭无异于异想天开。
大理寺作为直属刑部的机构,权利和地位相当于张小乙前世的最高xx院,而张小乙自身不良人的身份,只是个不入流的吏员。
因此,张小乙准备另辟蹊径。
当张小乙在其房间看见钱老时,发现钱老已经喝的半茫——这属于钱老的日常,散班后钱老少有不喝醉的时候。
或许是一个人孤独惯了,钱老看到张小乙,很是高兴,拉着张小乙坐下来吃酒。
张小乙看看桌上的酒和花生米,没动。
“钱老,我想进大理寺证物房。”张小乙诚恳道。
钱老刚准备将酒水灌下,闻言动作一滞,缓缓将酒杯放下了:“你进不去,能够自由出入大理寺证物房的,整个大理寺也不到一个巴掌,其他人想进必须要有相应手令,更别说你这个小小的不良人了。”
“所以我来找您,希望您能够指一条明路。”张小乙吐了口气:“今天有不良人兄弟被杀,我总得讨回个公道才行。”
“大理寺证物房和罗阳的死有关?”钱老冷哼了一声,不等张小乙开口解释,他猛然一挥衣袖:“再说了,你张小乙是什么身份?是万年县不良帅还是宣平坊不良人头目?轮得到你给他讨个公道?”
张小乙没吭声,道理他都懂,只是做不到撒手不管罢了。
“官场如火场,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管,管了也白管,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前程!”钱老越说越激动:“不要如同我一般……”
话语突然戛然而止,钱老狠狠咳嗽了两声,又重新灌了自己一杯酒,劣酒入喉,咳嗽的反而越发撕心裂肺起来。
“咳咳……咳咳咳……煌煌盛世,奇迹长安,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钱老再也不管张小乙,就这么一步一踉跄的倒在了床榻上,很快响起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