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酒店28楼最东侧的房间里,男人倚靠在床头,一手捏着眉间,一手握着本陈旧的记事本。
他从床上微微坐起,直了直身子,拉开一旁的床头灯,灯光瞬间撒了一地,他往前凑了凑,以便看得清记事本上斑驳的字迹。
本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清秀干净的人,笔画之间都透着专注和认真。她一定是个读过很多书的人,不然怎么会连这枯燥的日记也写的那么生动有趣。
日记的第一篇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天,那天是一个雨天她这样记录着……
韦以晴第一次去秦府,是帮胡师父给秦家老夫人送绣样,那时候她才来上海,人生地不熟,也是向好几个人打听寻了路才找到的秦家大院。
大院的铁门锁的紧紧的,她在门口张望了许久愣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她生来胆小,自然是不敢叫门的。所以沿着紫青色高耸的围墙一路走,想寻寻是不是有边门可以进去。
秦家当时在上海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院前院后都是守卫森严,这让韦以晴想起家乡的监狱,小时候她跟着妈妈去过一次,当时高墙和墙头缠绕的铁丝就和现在看到的差不多。
她绕着走了许久,终究找不到第二扇门,又只得掉过头往回走,她心想希望这会儿大门口能遇到院子里的人,她便可以进去把绣样交给老妇人过目,胡师傅还在店里等着她回去敢旗袍的绣工。
正值雨季,气候又热又闷,以晴的背心早已浸湿,她停下来从手袋里取出一块儿方巾擦汗,才想收起来,直觉眼前一黑,一个人影从墙上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她举着的手臂上,她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最终还是没有站稳跌倒在地,装着绣样的袋子也飞得老远落在马路间。
她的手掌因为与地面的莫澜扯出几道常常的口子,眼看白皙的皮肤愣是一下子变得紫红。
以晴顾不上掌心传来的疼痛,站起来想去捡落在地上的袋子,可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驶过,还好后面有人拉了她一把,不然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你不要命啦!”身后的男人怒斥道。
她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他,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愤怒,他的眉毛粗而黑,眉头却锁的很紧,好像她稍有不从便会勃然大怒。
看着他的时候,她明显感到自己两颊微热,她不得不收回目光并将他拽的死死的手抽了回来。
“对…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里不自觉的蹦出她平常最常说的一句话。
“没事。”他放下那只因为她突然用力揣回去而来不及收回来的手。
这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穿着素色的棉质旗袍,领口几颗暗色的盘扣整齐的排着。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因为惊吓的余白,映的那抹绯红格外明显。
她顾不及眼前正仔细打量她的男人,将腿边的旗袍微微扯起,三步并成两步跑到马路中间,这次她比较小心,左右确定了没有车子开过,才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袋子,然后又小跑着回到路边。
她小心的打开金属的扣件,从里面取出一个纸袋,纸袋包的好好的,只是袋子表面被扯了一个大口子,应该是刚刚被那突来的车子压到。
她见状急忙打开纸袋,完全顾不上绾起的头发因为匆忙落了几缕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