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听着四周干呕声四起,也有反胃之感。
张豪、陈永泰二人却是在边境数年了,瞧着他隐忍的模样笑道:“头一遭瞧见总会这样,下次就不会了。”说罢吩咐众人缴械掩尸。
狄青心中不适,走到一旁树下歇了片刻。抬眼瞧见这遍野亡灵,竟阖眸念起经文来。
他低声唱着经文,呢喃间仿佛回到云台寺,师父和师兄弟禅坐殿中,慧真师父说,这是三时系念法会,为超荐亡灵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永离茫茫业海。
五更时分,党项军队终于从烈火刀光中冲将出来,寻了一处开阔地带,就地歇了片刻。
百花奔走了一夜,早已精疲力尽,此时低头才瞧见手背也被火燎了,虽未见外伤,却亮晶晶地肿着、火辣辣地疼。
这疼从手背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清醒着、紧张着。
四周的将士们三五抱团,就着草地荒野浅浅睡过去。
将士们多多少少都新添了伤口,鲜血和着泥土结成了黑红的血痂。
有的士兵被火舔着了,战衣贴着身子烧得血肉模糊有的从马上摔下来,又被踏断了腿,盔甲之下的四肢已残缺不全即便如此,党项人马中却听不见半声哀叹和抱怨。
百花静静立在树下,像凝视着众生画像,又像陷入沉思,不知不觉,天竟然亮了。
各营领将一经集结盘点,竟死伤三千余人,轻伤者更众,近半的粮草辎重也被付之一炬。
大汪洋将军半生戎马倥偬,从没打过这样的败仗,一时又是懊恼、又是内疚,叹道:“此番出师未捷,先折了许多弟兄。如今的境况,只怕攻不下延州城了再者,受伤的将士们也需医治,还请公主下令撤军回宥州。”
百花抬头望着他,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将军可知道,昨日伏击我们的人是谁?”
“是个长脸汉子,武艺虽不精,如今看来智谋却是有余。”大汪洋将军认真回忆了半晌。
百花摇了摇头,道:“昨日一战的主将,是狄青。”
有领将讶异道:“就是传言中那位天将?他不是在延州么,难不成真有移形换影之术?”
百花置若罔闻,又问道:“敢问将军此行,可是为了攻破保安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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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汪洋将军摇头道:“保安军弹丸之地,我军不过声东击西以分兵势。”
百花点头道:“延州知州范雍懦弱无能、守将杨排风又是暴虎冯河之辈,狄青来援保安军,延州城则无人可守陛下率大军直取延州,我们也不必攻下保安军,只要拖着他们无法脱身就是了。”
大汪洋将军闻言蹙眉、忧心忡忡:“只怕如今的粮草,也拖延不了几天了。”
百花莞尔一笑,却不答他,只命大军往虎狼山上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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