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展昭曾与他提了几位延州的将官,却不曾说过这军中还有女将狄青拱手与那男子见礼,唤他刘副将。
刘副将还未答他,却见那女子面有怒色,问道:“张衷、毛谷是你手下的人?”狄青忙应了,又听那女子厉声道:“下属军中斗殴,脊杖八十指使连坐,你,午后也去领二十杖。”
狄青观她神色语气,想她也是刚愎自用之流,反笑道:“末将以为,张毛二人都是新兵,纵有斗殴之事也实属正常。”刘副将喝道:“新兵又怎么样,要是不处置他们,以后军中有什么纪律可言?”
狄青拱手笑道:“末将并非为他二人开脱,只是,民间斗殴致死尚只判处流放三千里,可折脊杖二十、配役一年。”那女将怒道:“军中和民间岂能一样?如今知州大人正愁新兵法纪涣散,他们此时犯事,正好从重处罚、以正军纪!”
狄青笑道:“若要杀鸡儆猴的话,这刑罚也不算重,只是不能在营房里草草杖责作罢。不如报请知州大人,令三军观礼。”刘副将本就讷于言,此时听他油嘴滑舌,怒道:“统制如何处置军务,也是你一个小校能过问的吗?”
“这话倒有理,”被称为统制的女子却是面色稍缓,思索片刻道,“你和我去见知州大人,与他说说这事。”刘副将见狄青说动了她,忙殷勤道:“杨统制,我跟你去吧!”
那女子回头冷眼看着他,道:“你同我去?到时候知州问你两句,你答得上来吗?我们走!”刘副将热脸贴了冷屁股,目送着二人离去,一肚子闷气被憋得无处撒,气势汹汹往校场去了。
却说狄青二人得了通传,往衙门里去面见范大人。
范雍正在批阅公文,听见二人来了,搁笔问起何事,杨统制拱手道:“昨日夜里有人在军中斗殴,末将已将闹事者拿下,请大人从重责罚,以儆效尤。”
知州范雍尚且不知发生何事,被她一句“从重责罚”弄得莫名其妙,蹙眉问道:“且将事因经过详细说来。”杨统制本也不善言辞,忙给狄青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来说。”
狄青笑道:“范大人,末将队里都是汴梁来的新兵,初来乍到、还未适应这延州营队生活,难免有些龃龉,昨天夜里便发生了些口角之争。杨统制见大人为军纪涣散而烦忧,特请大人从重责罚二人,以警示三军。”
杨统制不曾读过书,不懂狄青这些文绉绉的词儿,只听得责罚、警示这些话,便点头附和。那范雍听了那二人是新兵,又不过有些口角,犹疑道:“以重刑而震慑三军,便可令新兵令行禁止吗?”
杨统制早知知州大人会问及这些、才叫了狄青来。狄青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朗声道:“昔有秦皇,选贤任能、不吝高官厚禄以招揽法度森严、不以身位厚此薄彼。秦人治国犹如治军,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军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范雍见此一小校侃侃而谈,倍感惊愕,又听得他继续道:“然,一夫作难而七庙隳,是为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有书曰:盛世施仁政,乱世用重典,末将以为,如今世道尚安,延州守军已寡弱而畏敌,当施之以宽,以长我军士气。”
“至于军纪涣散,”狄青一顿,见范雍侧耳细听,勾起嘴角笑道,“杖责八十和杖责二十,都挺疼的。”
范雍朗声笑道:“好,好!好一番见地,你叫什么名字。”狄青拱手道:“末将延州指使狄青。”
杨统制别的听不懂,后头两句却听懂了,心头已明白自己着了狄青的道了,忙问道:“范大人,那那两个新兵如何处置?”
范雍笑道:“交由狄青处置罢。”说罢又转头吩咐狄青,“难得有个好学明理的,你若想读书,每日操练完毕,可往此处来寻我。”
狄青如蒙大赦,笑着谢过范大人,与杨统制二人退了出来。
狄青本和她并肩走着,不防她突然回头,狄青下意识往一旁躲开,不料这女子出手却有破竹之势,肩头便挨了她重重一拳狄青这头还没缓过来,又见她飞起一脚踢来,来势迅猛、不容他躲闪便踢中他右臂。
狄青心里一惊,打起精神往一旁躲开杨统制打他不着,双目圆睁着冷哼一声,狄青正欲开口同她解释,却听她骂道:“卑鄙无耻!”说完便转身去了。
狄青望着她挺拔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便往黑屋里提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