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远方忽归 与妻约法三章(2 / 2)吴越情首页

首先,比起他们所谓的“志向”,女人永远不可能被放至第一位。无论他们一开始多么宝贝自己的女人,时间长了终究是要淡下去的。历史上为情而献身的女人比比皆是,但何曾听说有“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

其次,他们终究要来控制、改造他们的女人;当他们无心、无暇或无力控制、改造时,又要求他们的女人变得更加独立和坚强。

“哦!我原本以为文远方就是我的知音,我愿意为他死的心都有。现在看来,他未必会为了我放弃他所看重的东西。他此前放弃了孙蕾,不是已经有一个先例在了吗?”诸玉良悲哀地思索着。

她想起了蔡富国赠给自己的那枚“玉碎”印章,说明蔡富国了解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秉性;那天他听了她的《高山流水》之后满眼泪水,神情忧郁,难道他也是在为失去知音而痛伤吗?

那夜,诸玉良偷偷地抹了好几次眼泪,一夜无眠。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如同整个人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棺材中,被埋入了漆黑的地下,但神志却是清醒的。

(三)

第二天一早,文远方拜托李凡打电话给浣纱经营部,为诸玉良请了三天假。

他又向李凡借了辆自行车,把妻子推到了人民医院刘医师那里。做了尿检后,果然不出刘月兰所料,诸玉良怀孕快有两个月了。

刘月兰摸了摸诸玉良的小腹后说道:“胎位不是很正,但可以慢慢地矫正过来。下班回家,我教你一套简单的胎位矫正体操,你要坚持去做;另外,记得睡觉时一定要往左侧,这样难产的几率就会大大减少。还有,饮食一定要清淡而富有营养,回头我给你列一个孕期食谱。不要再由着性子吃太多辣椒了!”

“好的,我晚上去找你。”诸玉良答应道。

临别时,刘月兰再次叮嘱诸玉良:“你一定要记得自己的预产期!每个月至少要找我为你检查一次。我可记不住你的日子哦!你到时候分娩,也来我这里吧;这样我可以随机应变地采取一些措施。”

……

回去的路上,文远方对妻子说:“为了给我们的孩子起名,我想了一夜。若是男孩就取名‘文靖’,‘立’字旁一个‘青’的‘靖’,意思是以统一的文化思想来平定国之乱相……”

“要是生女孩呢?”诸玉良打断了丈夫的话,不想再听他关于时政的宏论。

“女孩就取名为‘女’字旁一个‘青’的‘婧’。‘文婧’既有‘文静’的谐音,也寓意我们的女儿像你那样既有才华又有品貌。你觉得怎样?”文远方似乎对这两个名字都挺满意。

“不错!我更希望生个女儿。”诸玉良语意双关地说道。

“女儿也不错啊!我将来要把女儿当儿子来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到时候不许拦着我哦!”

“门都没有!我要把我女儿当小公主养的。我要教她弹古筝、打算盘,要把她变成一个淑女、一个才女、一个高学历而又有教养的清高女子。”

文远方正色道:“你这种小资产阶级的精英思想是要不得的。工农兵有什么不好?你在单位里可不能跟人家说这些话哦!”

诸玉良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是想让我女儿变成像居里夫人那样的淑女、才女、大知识分子。我就说这样的话,你们来抓我好了!我就不相信你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好好好!我投降。我们不斗嘴了,赶紧去办正事吧!”

(四)

文远方夫妇路过一家理发店时,就锁好自行车,走进店里。

哇!里面坐着的全是准备剪长辫的女人。这些女人的辫子有的齐腰长,有的比肩短,有的又黑又粗,有的焦黄干枯……这些辫子的主人们都是一脸的茫然。她们不知道为何要把辫子剪掉,只知道越早剪掉辫子,就可以越早地脱胎换骨。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呀?”诸玉良皱着眉头说道。

“快的!我们合作社这些日子天天加班,就是为了方便女同志前来剪长辫子。你们坐会儿就轮到了。”一位正在忙乎的理发师说道。

……

当理发师把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交到诸玉良手里时,她十分惋惜地叹道:“这两条辫子跟了我十几年,我花了多少个清晨去梳理它们啊!如今和它们一刀两断,真是舍不得哦!”

文远方说道:“这两条辫子要吸走你多少营养啊!还是剪掉好。你剪了短发看上去更干练!”

文远方趁机也刮了个胡子理了个发。夫妻俩神清气爽地从理发店出来后,又去一百商店买了两双黑色的老北京女式布鞋……

安排好妻子的所有事项后,文远方准备返回湄池了。临走时他叮嘱道:“我昨天已经拜托李局长夫妇平时多照顾你一点。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哦!嗯,第一章执行得不错!回湄池后,我会把你的预产期写信告诉翠英,叫她早点来服侍你。不过她也快要生孩子了,不知道到时候走不走得出呢。”

“晓得啦!我不指望你来照顾我,但你不要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所以做事要留有余地,不要走极端就行!”诸玉良像个一夜之间经了风霜的成熟妇人一样,破天荒地叮嘱起丈夫来。

文远方用手捋了捋刚理过的头发,跺了跺脚,抖了抖身子,好像要把身上的旧东西尽量多抖掉一些,以便装进更多新东西。他应了声妻子:“有数啦!”就拍拍爱妻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诸玉良看着丈夫的背影,蓦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原来那个才情万丈、风流有趣、温存体贴、多情多义的文远方也许一去不复返了。

她想起丈夫作的诗句:“同是西风归梦里,德人犹自得春师。”难道他在这个春天得了明师已如梦初醒,而我还沉睡在冬天的梦里,所以他等不及我跟上的步伐,就要先行一步了?

想到这里,两颗大珍珠般的泪滴从她的大眼睛里滴落下来,跌进尘土,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