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同心阁那株合欢树结满小铃铛时，诸玉良迎来了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她穿着一套新做的格子呢套裙，脸上洋溢着被家人宠爱的幸福之光，使同心阁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她肤色洁白闪亮，如瓷似玉；大大的眼睛又湿润，又明亮，又有情，又有神，如秋水，如古泉；她身材苗条，长长的脖子，溜溜的细腰，大约有一米六五的个头，肩圆，乳突，臀丰，细纤的双臂低垂，显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诱人之美。

十八岁生日，诸玉良自己本不大在意，过不过都无所谓。但文远方说妻子的这个生日对他俩来说都意义非凡，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一切都由他来安排。

他除了把母亲和外甥囡接来，准备安排一桌别开生面的生日筵席，和同心阁的友邻们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外，还要给爱妻准备一份绝对会令她满意的生日礼物。

文远方把筵席安排在同心阁自己家里，厨师则是外甥囡娄翠英，因为娄翠英专门从给农村人办酒席的大厨那里学过手艺，操办一桌生日宴席是毫无问题的。

酒和菜则由文远方亲自操办。

筵席上的食客不多，但也不算太少，连文远方和诸玉良在内一共是八个大人加两个孩子。那天深夜，文远方风尘仆仆地赶回同心阁，和娄翠英一起匡算了一桌生日宴席所需的食材品种和数量，准备第二天起大早去采购。

天蒙蒙亮，文远方就揣着一张清单，提着一只大菜篮子出门了。他还是第一次起那么大早去买菜。他先去城关供销社肉店排队买猪蹄、猪肉和心、肝等；接着，他又去菜场买了鱼、蔬菜等；最后，到豆腐店买了豆制品。

他严格按照清单所列的品种和数量采购，生怕因为自己的凑合而使妻子的生日宴席黯然失色。

文远方挎着满满一篮子菜品回家时，天已大亮。娄翠英已经煮好稀饭，切好榨菜和大头菜，等他吃早饭。他把一大包油条拿出来，四个人喝着烫烫的稀饭，就着香脆脆的油条把早饭给吃了。

吃过早饭，文远方就脱掉外套，只穿衬衣加毛线背心，捋起袖子给娄翠英打起了下手。

娄翠英是不敢杀鸡的，这个刽子手只能由文远方来做了。那两只献祭的大雄鸡随着一声哀鸣，也结束了牠们在同心阁的美好日子，成为了庆生的主打菜肴。

美丽的寿星诸玉良今天只需要陪婆婆说说话，打打毛衣，什么都不需要干。她一会儿到丈夫的后背去比划一下，一会儿继续打手上的毛衣，因为她正在给丈夫织一件冬天穿的毛衣。

楼香福老太太看到小儿子、小媳妇如此鹣鲽情深，自然是满心欢喜。

（二）

娄翠英系上围裙，在小娘舅的协助下，用煤油炉烧出了包括六个冷盘、六个炖菜、六个炒菜共计十八个菜品的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李凡、刘月兰伉俪，蔡富国、陈美娟伉俪及大宝、二宝作为嘉宾出席了庆生聚会。

当各位落座后，文远方举杯对大家说道：“各位领导、友邻：我文远方出身寒门，全靠父母养育、国家培养和有缘人的帮扶，今天才能安身立命。老天眷顾，让我娶了贤妻玉良，得以成家立业。今逢她的十八生日，特邀各位领导、友邻前来为她庆生，一来祝福我妻子永远健康平安美丽，也祝愿我们夫妻互敬互爱，白头偕老；二来是感谢在座各位对我妻子一直以来的关照和帮助。希望今晚各位吃好喝好！在下先干为敬！”

大家都站起来，在一片叫好声中喝了文远方的敬酒。

文远方敬了领导和友邻后，接着敬母亲，再敬妻子，最后还敬了辛苦忙碌了一天的外甥囡。几杯黄酒下肚，他的脸便红得像一个粉红的苹果。诸玉良收了他的酒杯，给他泡了一杯绿茶，他就不再喝酒，只顾吃菜了。

大家对娄大厨的手艺赞不绝口，都说文远方的外甥囡真看不出，原来是这么的能干。夸得娄翠英美滋滋地合不拢嘴。

大宝、二宝吃了一阵子就下去玩了，跑进跑出倒也没闯什么祸。

在敬酒环节里，李凡提议大家首先举杯敬祝楼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其次祝贺文远方夫妇比翼双飞、白头偕老，最后祝愿同心阁里睦邻友好、永结同心！

随后，是一对一的单独敬酒。刘月兰、陈美娟显然都不胜酒力，也无心培养酒量，她们对诸玉良的敬酒纯粹是礼节性的蜻蜓点水。

但李凡端着满满一玻璃杯的黄酒，向文远方夫妇敬酒；他说他先干为敬，叫文远方夫妇随意，然后就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大杯黄酒。

接着，蔡富国如出一辙，也向文远方夫妇敬酒，也灌下了一大杯黄酒。

不知怎的，李凡和蔡富国酒话说着说着就斗起酒来，原来两人都是海量，酒量有的一拼，结果把文远方买来的绍兴女儿红几乎喝光，喝得两人都要趴下了。

酒席结束后，是赠送礼物环节。大家起哄道：“老文，给你爱妻买什么礼物了？”

文远方借着微醺，用俄语说了一个“惊喜”的单词，大家哈哈大笑后说值得期待。

刘月兰笑着拿过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解开红绳子，取出一把崭新的红木算盘，说道：“宝刀赠英雄！给！”

“哇！这个礼物太贴心了！谢谢刘医师和李局！”诸玉良的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这个礼物，我和……月兰可是挑了一个上午哦！”李凡满嘴酒气地说道。

蔡富国这时也走到诸玉良面前，在裤袋里掏出一个印章盒子交到她手里。诸玉良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陈美娟。

陈美娟微笑着说道：“是一方玉石篆刻印章，昨晚伊刻到三点钟，专为侬刻的。”

“哇！老蔡有这个手艺？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李凡惊讶地说道。

“开玩笑！……”蔡富国一副不屑炫耀的口气。

“哇！这‘玉碎’二字太妙了！我喜欢！谢谢蔡局！谢谢陈老师！”诸玉良说完，找来一张白纸，赶紧在白纸上用力摁了一下，两个鲜红的篆字“玉碎”便毕现无遗。

文远方拿起那方篆刻作品欣赏着说道：“嗯！篆法、章法、刀法俱佳，尤其是线条优美流畅，舒展明快，婉转多姿……堪称上乘之作。佩服！佩服！”

“过奖！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蔡富国既谦虚又冷冰冰地回应道。